上演过多少遍。韩昭和汤尹凡如果有两句话不和,那么第三句话必会开打,每每都是舒作诚不偏不倚,把他二人都骂一遍这事情才能有所了结。
“你们两个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没个长进。”
他此话一出,才意识到由于自己心急,这话里全是破绽,他低咳一声,试图将话圆回来,他道:“你们大人理应以身作则,竟还不如我这个小辈懂得事理。”
汤尹凡白眼翻上天,道:“跟他说话不必客气,还需得什么事理。”
“这温泉我自己泡,不需要别人看着,你们俩都……”
“不行。”
“我不准!”
那二人异口同声。
舒作诚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能半截杀出个老虎把我叼走怎的?还是你们怕我淹死在水里?”
“我得亲眼瞧着你,才能放心。”汤尹凡道。
“那这样,把元荔叫来,他是我的小厮,理应在一旁伺候。你们两个去看马车。”
“就元荔那呆头呆脑笨手笨脚的样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行!”汤尹凡又道。
“我泡个温泉而已!我还需要他伺候什么,给我擦澡吗?我皮都烂成这样儿了,还需得他擦吗?!”舒作诚不满。
“干脆这样,你们两个想留下也不是不成。”舒作诚一脸坏笑地依次扫视他二人,他舔舔嘴唇,道:“这温泉既然这么好,那咱三个一起泡,都留下。”
见汤尹凡已露难色,舒作诚再激一句:“反正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好东西可得一起分享呀,不是吗?”
他这话面儿上说得不拘小节,实则内力极度心虚,有些事舒作诚放不下,是他心中的结。以至他此时回过味来,笑容全然僵在脸上,把头转向一边,没勇气再次看向韩昭。
“我话都说到这儿了,你二人要再不走……那干脆就留下一起泡,要不就……咱三个都打道回府。”
舒作诚费尽口舌,才终是劝走了那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位门神。他褪去衣衫,拆解绷带,步行入水,这温泉打眼望去不过是一处石潭,不过十余步宽。他立在水中,泉水刚好没过他的前胸。
水温恰到好处,极为舒适,让人全身通畅。他头脑放空,索性不再去多想这世间凡心之事,他望向远处,好不容易走神了一会儿,却又一次被现实拉回原地。
平金一事并未结束,那些人抓不到韩昭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殆心毒毒患众多,且解药稀少并不容易配置;流灯殿此刻也在暗处对中原武林跃跃欲试;还有最关键的那两把剑,竟是一丝线索都没有,这让他从何找起。还有在缺月楼里夺剑的那个高手,他究竟是谁,当真是西域别派不见经传的某位奇人吗?
这江湖的凡尘俗事,即便过了十四年,也好不到哪儿去。
舒作诚站累了,企图在靠岸之处寻上个台阶或者缓坡停靠,可寻到的地处让他站着蹲着倚着靠着都不舒服,他转了两圈之后决定还是站回原地。
就在此时,他的心脏突然剧烈收缩一下,随后他只觉得手脚发软动弹不得。整个人向后倒去,逐渐地,泉水没上他的头顶,填满耳隙,入目的一切皆为浑浊的药水。
他深陷其中,企图挣扎,有意自救,无果。
又来了,他险些忘却这些日子不曾发作的魂魄出窍之症,泉水从鼻腔流入肺中,可他却无力咳嗽,不能呼救。
舒作诚向下倒去,有浮力托着他悬于池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他隔水看天,只感受得到一片绚烂的天光,美极。
是他失策,不该盲目遣走那两位冤家,哪怕就留下一个元荔也好,元荔鼻子下面长着张嘴,即便不通水性,可他会喊,比自己强多了。
之前的种种危险他都有幸死里逃生,可如今却沦落到无声溺死的这么一个结局,舒作诚不得不觉得心有不甘。
绝望之际,他想的是韩昭那未澄明的真相,汤尹凡哭肿的双眼,和自己好不容易才同白均一建立起的友好关系。
刹那间,他听见一声闷响,随即看见大大小小的气泡游过视野,天际的亮光不再,映入眼帘的,是水波迷离下的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韩昭的模样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深深烙在了舒作诚的生命里,但他却似乎极少这般认真地观察注视过他,水下的那人,发丝飘乱却不显狼狈,目光坚定却满含温柔,他苍白的肌肤被水色中和去大半,肌理清透,似是要融在其中,舒作诚不觉在心中感叹,这少年的容颜,要比那天光更胜几分。
若是他能动,怕是已经痴痴地笑了出来。
那人伸手搂住自己的后腰,随着体表突如而来的一阵寒凉,韩昭带他出了水。
也在此时,他发觉自己恢复再度支配使用这副身体的能力,舒作诚呛出一口水来,瞬时迎面扑入韩昭怀里。舒作诚难受的很,他顾不得其他,只之紧紧抱住那人的肩膀,大声咳嗽。
韩昭也全身湿透,就近没有衣物供来于那人保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