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声音都如水中回响。
我陷入了沉睡。
每日都是长久的沉睡,虽有些许意识,但都是模糊的。
偶尔能感觉到天亮了,有人在喂我吃东西,帮我清理身体,还能听见春兰的哭声,可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中传来的。
我似乎记得我还在等一个人,可他是谁,已经很难想起来了,思维被堵住了,只能躺在榻上像木偶一般过活。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某天夜里,我忽然听见春兰和一个人说话。
那男子的声音我很熟悉,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最后见她一面。他说。
然后,那人进来了。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不一会儿,我感觉手背全是一片shi痕。
真儿,他的手颤抖地拂过我的脸,真儿。
他抱住了我,珍之若宝地用掌心拢起我的长发,不停地叫我,声音带着哭腔,真儿,你要嫁人了。
让你受了这样的苦,是哥哥对不住你。
以后,以后,你好好的同他过,那人很好,哥哥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他的声音哽咽,似乎已说不下去。
最后,一个轻吻翩然落到发间,伴随一生叹息,殿门关上了。
我的泪水不知为何流下来。
当我醒来时,一切如朝雾散去,了无痕迹。
我似乎忘了很多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又想不起来。
我问及时,春兰说我病了,脑子糊涂了。她说:眼前一等一的大事,就是您的婚事啊。
婚事?我竟然订婚了?
我无比惊讶,可周围的人都如此理所当然,纷纷喜气洋洋地准备将要到来的婚事,宫里人忙前忙后,根本无暇解答我的疑问。
可可是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啊。我说,我也不知是何时定下的。
这是娘娘上月向陛下求来的姻缘。如今男女盲婚哑嫁,再正常不过。清蓉姑姑笑眯眯地道,不过要偷偷见一面,又有何难?您随奴婢来。
我看着清蓉姑姑的笑容,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清蓉姑姑像完全没在意我的异样,领着我往翰林院去了。
她告诉我,我的未婚夫叫林意英,是今年的探花郎,擅长音律诗词,相貌清俊,是难得的才子。
我们没去正院,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往里瞧。
几个年轻翰林正在谈论着什么。
清蓉姑姑指着一人对我说:瞧,就是他。
我没敢探出脑袋去看,模糊地看了一眼。
我看见了一个清瘦的影子,他声音轻缓,郎朗如玉石,我心头似有火花一闪而过。
正茫然时,清蓉姑姑轻拉我的衣袖:该走了。
见我怔怔的表情,她偷偷地笑:如何?公主可还满意?这是娘娘亲自为公主选的呢。
我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一掠而过,可却抓不住。
我愣愣点头:娘娘选的,自是不错。
日子闲,又不那么闲。
我忽然之间有了许多绣活做,要绣嫁衣,要绣枕头被子。
我问春兰:连公主也有这么多活计做吗?
春兰道:公主何其尊贵,可嫁人一辈子也只有一次,奴婢们卑贱,不敢代劳。
我苦道:我只想出去走走。
春兰说:外面日头大,您在宫里待着最好,也省得那些人冲撞了。
可某一日,春兰又说外面风景好,让我出去走走。我不知道她为何一天一个说辞,但总归能出去走走,而不是一天做绣活,所以我并没有反驳。
春兰陪着我,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
走到一半,我有些热,春兰忽然想起般:瞧奴婢蠢笨!竟忘了带公主的扇子,公主在此稍坐,奴婢去去就回。
说完就匆匆离去,消失在花影树丛中。
我本想唤她留下,没想到她跑这样快,我见旁边有块大石,就坐在上面等候。
正擦汗时,忽然一阵风将帕子吹落了。
一双玉白的手捡起我的手帕,递上前来。
我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年轻的翰林,看着样子还有几分熟悉。
他见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有几分无措,俊脸染上博红,连忙低下头:无意惊扰贵人,下官失礼了。
他捏着素白帕子的手举在半空中,我却没有接。
我问:你既知道我是贵人,为何还来此处?
他说:属下应太子殿下传唤,来御花园陪殿下下棋,不料冲撞了贵人,实是属下之过。
太子殿下传唤,好像确有其事,我看见不远处的亭中远远中立着一个高瘦的身影,见我望过去,那人便背过手去了。
真是无聊,太子殿下是谁?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眼前这人确实好看。
他有一双温润的细长眼眸,眼角微扬,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