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猎手
她始终知道,她要走的,是一条险象环生、充满荆棘的路。
屠神之路。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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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降临的那日,神殿上发生了一场权利争斗的屠杀。
胜利者坐上王座,失败者跌下神坛,掌权者重新洗牌这个大陆的一切。
五大家族被血洗。不分老幼、男女,所有人被押上刑坛,排成列队,依次被刀刃捅穿、倒下,尸身湮灭在纷纷扬扬的白雪之下。
与此同时,瘟疫、饥饿、酷寒、沉重的赋税折磨着普通百姓们。乱葬岗常有焚尸的大火,街角常有野狗啃咬腐烂的尸体。
她是在这个时候流落到奴隶集市的。然后被一个赏金猎手买了回去。
赏金猎手不猎动物,只猎人。他脸色冷淡,一双眸子像是深不可见的深潭。
那天他应该刚干完活,抱臂独行,我行我素。背在身后的大刀收在刀鞘里,用黑布蒙住,腰间挂着刚收到的酬金。
都说人刚拿到钱的时候,心情都会好一些。猎手的心情估计就是比往常好。因为他路过她笼子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了这个胆怯如小鹿般的女孩。
她头发蓬乱,面黄肌瘦,脸上抹了炭黑,混在难民堆里完全看不出特别。但那一双眼睛很亮,带着点期盼和小心翼翼,隔着笼子卑微地看他。
她三天没有吃饭了。同笼子的一个奴隶又染了病。如果再不从这里离开,她就会变成街角的尸体。
她很便宜,只要十铜。她几乎是带着虔诚的、仰望的目光,握着栏杆,用眼神深切地乞求着。
猎手今天的心情大概真的好。他蹲下来,在笼子前打量了她一会儿。
半分钟后,他随手丢给了奴隶主一袋钱,里面是五百铜。
他不找钱,只打开笼子带着她离开。
彼时猎手只把她当成路边的一只小野狗。他把她丢在家里,除了给饭和喂水,不给予她额外的关注。
白日的时候他出门干活,夜色很深的时候开门回来。
偶尔休息的时候,猎手会坐在阁楼的屋顶上仰头喝酒。
喝醉了,他独自下楼,不发酒疯,不说胡话,只睡一觉就好。酒品好得没话说。
相处半个月,她渐渐发现猎手是个很简单的人。他的生活分为两部分,工作,和睡觉。
他没有朋友,也不与人交际。唯一的社会关系,大概就是自己了。——如果自己在他眼里算个人的话。
她用半个月的时间谨小慎微地过活,逐渐确认了自己在猎手这儿是安全的。之后,她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试着用了他的香皂和洗漱用品。
这天傍晚,猎手踏着晚霞,如同往常那样回家。
进门的那刻,他见到窗边站着一个盈盈的少女。
她长发垂落,唇如樱花娇嫩。应该是刚洗了澡,身上还披着他的衬衫。袖子和衣摆都过分得大了,显得不lun不类。
男人沉yin许久没说话。
少女怯生生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小声解释,自己是因为实在太想洗澡了,才偷偷用了他的香皂的。
此刻,一阵风从窗外吹来。两人身上都散出香皂的薄荷香气味。
相似的味道彼此相缠,空气不知为何,显得暧昧了。
他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把小宠物拎回来之后,一直没让她洗澡。
因为,他还从来没意识到她是个女孩这件事。
之后几天,女孩依旧穿着他的衬衣。因为她没有衣服可换。
她也会继续偷偷用他的香皂,猎手看上去也并不追究这件事。
她逐渐意识到,她在他那里似乎可以有更多的权限。她想试探一下,这个权限的底线是什么。
于是这天,她进了他的房间,收拾了他的东西。
男人回家的时候,晚霞满地,屋内昏暗。
女孩把所有东西妥当收拾在几个大的纸箱子里,小声地解释自己想要替他做一些家务,作为吃穿的回报。
她心里并没有谱。因为男人的房间里,也有他很重要的东西。
他的刀,他的银饰,他装满金子的袋子。其中一张契约书上,还有他的名字:霍奇。
她通过偷窥这些隐私,知道了他今年二十七岁,父母双亡,在替一个暗河组织效力,也接一些散活。他应该很有钱,因为那些金子已经足够他买下一栋很大的别墅,再雇佣些佣人了。可他却依然住在一个拥挤偏僻的小阁楼里。
他平时就把钱袋丢在最显眼的位置,仿佛并不在乎。只要她想,有一百个办法能悄无声息地敛走他的财富。
可她对他的金子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是他在契约书上的力量品阶:三色阶。
大陆上的普通力量者,只在单阶和双阶之间徘徊。能进入三色阶的是佼佼者。
她想,他应该是个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