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霜内心深处到底渴望什么?想要什么?他真的没想过。
——又或者,夏霜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稀罕?他想要的,自己给不了,所以,当他腻了,不理他了,也会像随手丢掉一件垃圾般轻易?想到这儿,酸楚又涌上心头,秋荣烦躁地揉了揉胸口,真的难受。
但是,合约在身,节目该路还是得录。
夏霜因为药物作用,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垂着头,跟在秋荣身后,一前一后出早工。秋荣在一步之遥,不疾不徐地走着,夏霜在心中反复念诵:最后一周了,跟秋荣好好告别吧。
这样想着,当秋荣带着两个举着小型便携式摄影机的摄像师,同时自己脖子上挂着一个拍立得相机出现在他面前时,夏霜盯着镜头,终于松动,和颜悦色地“嗯”了一声。
“!!!”看到夏霜脸色缓和,秋荣瞬间亢奋,在镜头前勾住他的手。
夏霜放任,随他,于是秋荣给夏霜张罗了一张丰盛到讨好的“不具名小镇”自助游。
秋荣拿出提前买好的景区1日周游套票,拉着众人上了公交车。
工作日游客寥寥,两人并肩坐在最后排,秋荣举着相机用标准游客姿势拍下一连串窗外的景色。秋荣的骨相很好看,修长的手指和手臂拿着相机,意外地文艺性感。
夏霜侧目,看日光的影子在秋荣脸上、手臂上“爬格子”,分外珍惜这个惬意的时刻,都说傻人有傻福呢,秋荣这种没心没肺的款也意外地成全了另一种糙汉子版的“美而不自知”。
秋荣则秉持着“一切都要给他最好的”为原则,什么纯手工制作的抹茶冰淇淋,季节限定的栗子蛋糕,货真价实的章鱼腿切碎包心的章鱼小丸子,等等,统统端到夏霜面前。
“我真的快撑死了。”夏霜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低头张嘴,从秋荣手上一口一口很认真地吃掉。
秋荣心想,他会开心吧,他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秋荣又蹦蹦跳跳给夏霜买水果糖,因为外表帅气符合日本审美,遭到许多路人围观,秋荣跟卖糖老爷爷有说有笑,捧着糖在队伍里转过身,指着夏霜,又笑。
老爷爷(日语):“是买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秋荣(中文):“是是是,就是你,夏霜快来和老爷爷合个影!”
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但是夏霜懂日文,听到以后又忍不住一阵难过。老爷爷搂着夏霜,对着秋荣的镜头比了一个可爱的心,然后对夏霜说(日文):“小伙子,你一定会幸福的。”
夏霜愣了愣,然后用日文小声说:“谢谢。”
秋荣有点惊喜:“你会说日文?”
夏霜点点头。
秋荣来了兴趣:“那他嘀嘀咕咕跟你说什么呢?”
夏霜笑笑,没说话。
秋荣在努力对他好,夏霜知道,他不想去计较这里面几分是报偿,几分是愧疚。
夏霜收好糖,放到腰间秋荣买的手工民艺编织口袋里,剥开一粒,小心翼翼尝一口,很甜,嘴角弯了一下,只是笑。
秋荣边看他,边想:“弟弟虽然脾气古怪无常,但心性单纯,多好看的一个男孩,上帝宠爱他。”生了一副少见的俊朗骨相,也意外成全另一种清纯不做作的“美而不自知”。
秋荣和夏霜来到一条老街,在青铜鸟居前,秋荣为夏霜照了又一张照片,夏霜乖乖收好放在兜里,侧拍专注记录下夏霜仔细收纳的动作。
小镇游客不算多,本地人几乎都不认识夏霜,更不认识秋荣。
镜头前面,若是没了刻意抵触,若是带了不约而同的放任,两个原本就心意相通的人,很容易找回往日的和谐。
两个大相径庭的出发点,仿佛两股迷失方向的电流,在曲折中探索冲撞,意外抵达同一个终点:感情就像朦胧的雨丝,拂面时尚未察觉,只道是湿了肩膀、湿了青草、湿了路面才惊觉,哦,原来春天已经来过许久了。
两位摄影师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心想夏霜和秋荣的关系终于破冰了。
逛吃到下午,两人压马路步行来到一座山脚下。
秋荣指指高山,询问夏霜:“陪你去坐高空缆车好不好?”
夏霜边低头吃秋荣买的布丁,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哦,你不是恐高?”
秋荣正对夏霜的视线:“你喜欢坐过山车,也为我登过高望过远。然而我这点耗子心眼,既没胆量,又承受不了刺激项目,都没陪你尽过兴。”
“看来只能陪你看风景了——你看风景,然后我看你。”
夏霜的脸刷一下又红了。
夏霜半推半就站在缆车等候区时才发现,每辆缆车只能容纳两个人,是情侣席位,两个摄影师带着器材,被日本导览员客客气气地请进了下一辆。
门一关,密闭空间,缆车劈开山间终年不散的雾气,直往那得天独厚的二人世界去。
——夏霜颓然,最后还是着了秋荣的道。
计划得逞,“脱下羊皮的狼先生”秋荣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