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是公孙师兄的法器。你说他告知你身世,如此说来,你真是张若贞的妹妹?」
李师师道:「何止如此。要说起来,他们张家与你们梁山那菜园子张青也有些渊源呢(见本书第十回),您便是瞧在张青份上,也该放过我姐姐一命。」
武松越听越奇:「张青哥哥?」
李师师笑道:「是啊。说来话长,祖师哥哥,我们便这般站着说话么,你也不请小妹吃一杯清茶?」
武松忙唤侍从沏上两碗香茶,请李师师坐下。李师师这便将张蔡两家过往的恩怨情仇,以及入云龙公孙胜为何将她从蔡京手中劫去,托李妈妈将她训养为绝世艺妓,以便来日与君皇周旋,助梁山好汉招安一事,一并说与他听了。
武行者听罢,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她家有恁多苦难,我梁山兄弟受招安一事,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罢,既然如此,施主又有恩于我梁山,加之张若贞已为人母,便饶了她一条性命,但她须来我哥哥墓前赎罪。」
李师师心下大喜,一时明眸流转,妙目直瞧着武松,忙问道:「她自然该来,那高衙内呢?」
武松沉吟道:「施主虽恩惠过梁山,但自招安之后,我等兄弟受尽奸臣利用,十亭中折了七八亭,远出公明哥哥意料之外。施主的恩惠,也只说的上功过参半了。高衙内
这厮虽没起过害死林冲之心,但造孽非小,虽是你的旧相识,他这条命,却也饶不得。」
李师师撅嘴嗔道:「就知您有这一说。祖师哥哥,小妹若偏要您饶了他呢?」
武松冷笑道:「莫倒是你只是一个弱女子,便是皇帝老儿亲来,武松也饶他不得!」
李师师掩口一笑,忽道:「话也不要说得太绝。若是小妹拿一人之命来换高衙内的命呢?您答不答应?」
武松见她夹缠不清,冷冷地道:「你休要多言,我武松在世间再无恩仇纠葛,任何人的命,也换他不得!」
李师师掩口笑道:「若是宋公明的命呢?」
武松这一惊非同小可,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道:「你休得造次,竟敢拿公明哥哥的命来说笑!他早死于奸贼手中,你再说时,皇帝认得你,武松这拳头却认不得你!」
李师师俏嘴一嘟,说道:「小妹哪有说笑。您若真以为宋江被蔡童高杨四奸贼害死了,那也由得你。」言罢,起身便走。
武松急忙抢上去拦在她身前,说道:「且慢!你先把话说清楚!」
李师师笑道:「堂堂打虎英雄,清忠祖师爷,还来欺负奴家一个小女子么?」
武松急道:「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休想出这寺院!」
李师师幽幽叹道:「原以为您是个英雄好汉呢,没想到也来欺负女人。好吧,实话对您说了吧。高俅等奸臣假借赐御酒之名,派人去楚州欲毒死宋公明。那日高衙内在府上听得消息,偷偷跑来说与小妹听了。小妹敬重你们梁山好汉的为人,不忍见忠良死于非命,派心腹骑快马赶赴楚州密报宋江。你哥哥智谋过人,怎会想不出偷梁换柱、金蝉脱壳的法子?死的那个,是与他相貌相似的一个死囚而已!」
武松大喜道:「此话当真?公明哥哥现在何处?」
李师师道:「小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你们兄弟的情义来说笑。他现与李逵、吴用、花荣三人在淮安府城外蓼儿洼隐居。小妹也怕您当真对我动粗,来之前专程去了趟蓼儿洼,好不容易找到宋江,求他写了一张字条。」言罢,从袖口中取出那字条来。
武松接过看了,只见字条上写道:「武松兄弟:蒙师师娘子相救,现已逃出楚州,避祸隐居淮安蓼儿洼。只因此间风物,与我水泊梁山相似。若能于此地图一终老,幸之甚已。万望安好,勿以为念。宋江亲书。」
武松看了,确是宋江亲笔无疑,眼中不由滚下泪来。他不想让李师师瞧见他落泪,向她纳头便拜,说道:「施主与我宋江哥哥实有大恩,适才无礼,万乞恕罪。」
李师师忙将他扶起,甜甜一笑道:「何罪之有。您如此重义,小妹端的好生敬重。只不知高衙内这条命,值不值得一换?」
武松笑道:「罢了罢了,能救得我哥哥,也有他一份功劳,今日便放了他。还望施主以后能教他好生为人,不要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了。」
李师师笑道:「小妹自当管教他,让他脱离高俅掣肘,只避世隐居罢了,再不去夺人妻室了。」
当下,武松命刘明取一黑袋子将高衙内罩了,抱到李师师车上。李师师也叫人扛来两大箱银子,抬到先前那道人面前,说是输与六和寺的香火钱,直惊得那道人吐出长舌,半晌收不回来。
又过了两月。这一日,寒风萧瑟,王岩等好汉押着林娘子并锦秦宛三女使,从沧州柴进府上回到六和寺,令若贞跪于林冲墓前。
若贞左手怀抱婴儿,不见高衙内,只道他早被武松杀了。见到亲夫墓碑,不由悲从中来,手抚碑文,失声而泣道:「官人,奴家今日便来陪你……」
寒风吹得若贞鬓发拂面,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