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想抵赖也是抵不了的!你们既然已经毁了那誓言,便该兑现才是。也罢,你们既然相互维护,我瞧在你们恁地情深意重份上,便只教你们中的一人兑现誓言便了,另一个却可放过。」
张尚知道蔡京向来言出如山,他俩只有一个可以活命,绝无周旋余地,当即道:「是我自来寻她,怎能连累于她。」言罢,凄凉瞧向前妻李贞芸,蓦地里双足一蹬,头已撞向旁边石柱。
只听李贞芸一声凄厉惨叫:「张郎,何苦如此。」人已扑到
在张尚怀中,见他气若游丝,眼见活不成了,不由抱起前夫身子,冲蔡京凄然道:「我本想告诉你那晚去会何人,却晚了一步。蔡太师,我只说给你一人听,请你俯耳过来。」
这一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尽感诧异。蔡京大是好奇,说道:「你若能早说片刻,他也不必寻这短剑。」走到李贞芸身旁,俯耳过去。
李贞芸嘴巴动了一会儿,却没发出一点声音。蔡京问道:「什么?」
李贞芸道:「我本想杀了你,却念在夫妻一场,下不了手……我早与另外一个男人好上,那晚,是去与他幽会……我与他,好生快活,恁地胜你百倍……」说着凄然一笑,突然间双手一松,身子斜斜倒下,只见她那美丽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已是人事不醒,生死不知。原来她在抱住张尚之时,已暗用匕首自剌,只是张尚挡在她身前,谁也没有瞧见。
蔡京怒火攻心,只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他知李贞芸死意既决,言语中又无丝毫欺骗之意,那她定与别的男人通奸无疑,这男人却不是张尚!蔡京暴怒之余,无处发泄,手指向丫鬟阿萝,冲老都管叫道:「将这不晓事的狗奴才,拉出去,杖毙!」
阿萝一听之下,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张尚却还有一口气在。蔡京不愿见他府中死了外人惹出麻烦,便叫来府医勉强救活他,叫家丁赶紧将他抬到他大女儿家中,假称他失足跌倒。又叫家丁将李贞芸和阿萝裹了,连夜送出西城,择荒地掩埋。这是后话,先按下不表。
且说林娘子一日来连遭被夫休弃、与人定情、乍然丧父三桩大事,心情大起大落,端的承受不了,竟连病了三天,多亏锦儿与药郎张甑细心照料,方才缓过气来。
锦儿又央众邻帮忙请火家来家中入殓,堂中设了灵位,若芸也自哭着赶来祭奠。安灵已罢,请四僧念了经文。第四日早,众火家自来扛抬棺材,也有几家邻舍街坊相送。若贞若芸二姐妹披麻戴孝,一路上哭得悲悲切切。来到城外化人场上,举火烧化之时,若贞又哭倒在地,好不容易才被众邻劝回家中。
高衙内早得到若贞丧父消息,也得知李贞芸在太师府出了事,方想起她所留书信。取出看时,竟是一封与他断绝来往,要他厚待三个女儿的血泪之书。高衙内暗自磋叹,想起李贞芸绝世尤物,就这么香消玉损,恁地心痛可惜,他日若有缘再见到她幺女李师师,必图厚报。他知林娘子双亲亡故,此时心境必然跌入谷底,但碍于人多眼杂,不便亲自现身,便派秦儿宛儿带厚礼前往祭拜。
秦宛二女使好言安慰若贞,要她不必过于伤心,暗中告诉她有衙内帮扶,定不教她在京中寡居,当有好合之日。若贞哪里肯依,坚持说要依父亲遗命,等林冲一年,一年之后,若林冲仍要休她,方能再谈婚嫁。那王婆在旁瞧出端倪,她收了高衙内钱财,自要帮这花太岁说话。也说怜她孤苦,林冲既已休了她,老父又去了,她该当为后半生着想才是,何必苦了自己,不若就依了林冲之言,早日与高衙内结成连理也好。口中宛转只说那登徒子好处。若贞听得焦躁,叫锦儿将她请了出去。
高衙内知她亟需静心守孝,也不再来滋扰,每日只安派若芸或五女使轮换来她家中帮扶,送物送钱,陪她聊天说话,如此过了半月,若贞悲伤之心终于渐渐淡了。
林娘子谨遵父亲遗命,算得林冲已到沧州,便每日写信托人带去,不想一晃三月,丈夫竟一封回信也无,她知林冲心意决绝,为迎奉高衙内助他回京,一心与她撇清干系,只怕一年后也不会再予她回信,心中对林冲又渐心灰意冷……
正是:暑往寒来春复秋,夕阳西下水东流。时来富贵皆因命,运去姻离亦有由。事遇机关须进步,人当得意便回头。教头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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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再说林冲。那日董超薛霸押着林冲过了杏花冈,看看天色又晚,但见:火轮低坠,玉镜将悬。遥观野炊俱生,近睹柴门半掩。僧投古寺,云林时见鸦归。渔傍阴涯,风树犹闻蝉噪。急急牛羊来热坂,劳劳驴马息蒸途。
当晚三个人投村中客店里来,到得房内,两个公人放了棍棒,解下包裹。林冲也把包来解了,不等公人开口,去包里取些碎银两,央店小二买些酒肉,籴些米来,安排盘馔,请两个防送公人坐了吃。董超、薛霸又添酒来,把林冲灌的醉了,和枷倒在一边。
薛霸去烧一锅百沸滚汤,提将来,倾在脚盆内,叫道:「林教头,你也洗了脚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