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在悬戈峰待到入冬,却是在祁阿闭关,准备结丹的前几日下了山。
姬无这些年外出云游一事已是稀疏平常,宿衡更是许久之前便说过不会约束悬戈峰剑主的行动,按理说祁阿不应将其当回事。可想到姬无之前的举动,祁阿思前想后,仍是去找了宿衡。宿衡正巧在无扶峰,没有事务缠身,见到他,问了修行进度,又说,好久不见悬戈峰剑主,是否再次闭关了。
祁阿回,不是,师尊似乎是为了找人……才下山的。
宿衡此时尚未发觉不妥,只是抬袖饮了一口清茶,脸上尚且带着笑,目光松松落在杯沿:“寻旧友吗?”
他只是闲聊,并未打算从祁阿那里听来什么答案,正准备放下茶盏,让空阳华去给祁阿取些结金散,却听得祁阿说:“师尊临走前问我现在宗门当中有哪些杰出人才,他全都要知道。弟子想,或许师尊是想全部……”打上一遍。
宿衡动作顿了顿,似是有些疑惑:“杰出人才?”
祁阿表情比他还疑惑:“是。还专门强调必须品行优良,天赋也上佳,并且还必须出自名门……掌门师叔?”
他听见一声脆响,仔细一看,竟是宿衡手中的茶盏裂了几道缝。再一瞧,宿衡脸色也沉了下来,苍白一片,原本春水般柔和的眸子中却是晦暗不明。
祁阿心中萧瑟,心想也是,虽然他自己没有经历过,却仍是听闻,过去姬无二话不说便向各门派顶尖大能挑战,美其名曰请赐教,其实就是约架的优秀事迹。当时便已是让极意宗名声臭过一段时间,现在还不知为何,专门要挑各家最为杰出优秀、甚至名声最好的门人,岂不是更要给悬戈峰本就不怎样的名声雪上加霜。掌门师叔如此脸色,相当正常。
那清亮的茶汤顺着白玉般的指尖淌下,虽然茶水热烫,宿衡却浑然不觉,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还是空阳华看不下去,低声唤回自己师尊的注意,掏出袖中的帕子递了过去。
宿衡接过手帕,笑了笑,将茶盏放好,又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水渍擦干净,这才抬眸:“你师尊没说是为何?”
祁阿迎着宿衡那清凉凉的视线,回忆了半天,仍是摇头,“师尊问过后便下山了。”
宿衡应了一声,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只是比先前要冷淡了些,隐约还有疲惫之态,纤长的睫毛搭下来,淡淡的影子遮去了两眸中的情绪。又静了片刻,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将告诉他的名字写与我一份,此事你便不必再想了,我自会注意。”
他如此吩咐完,又问祁阿结丹把握有几分,还让空阳华与他去太素峰和云触峰取些有助于突破的丹药法器。祁阿见他之后行为举止仍是平和,也只好先放下念头,与空阳华一同告退,离开了无扶峰。
姬无这头倒是比任何人所想的都要忙碌:他在盯人。
他虽然知道自己在宿衡的事情上绝对做不到心如止水。可其一,他道心是为除剑之外再无他物,与宿衡绝不会相同。其二,宿衡也只是需要压下花毒,自己虽然因为此事生了欲念,可那毕竟也只是欲念。种种因果之下,姬无仍是不可能答应宿衡一开始所求之事。
且宿衡之后还拜托了另一件事:给他找个道侣。
姬无脸对着祁阿,手摸着归墟,脑中却在想:宿衡向他拜托了这件事。姬无原本是没将此当回事,可不知为何,却时时回忆起宿衡当晚所说的话,结果也将此事印在了心中。他如今心烦气躁,每每练剑也是再无进益心得,一来二去,居然想的是那就去找找好了,把这件事了结,断掉宿衡想找他解毒的念头。
祁阿没有理解他问当今青年俊杰的意图,宿衡却猜对了:姬无是为了给他挑道侣。
于是三四个月过去,姬无一无所获。
三清观的公辞性情太过冷漠,五日里与人说话不超过十个字;极上宫的苍奇却又太风流,花名在外,行为过于轻佻;澹台关修为太低;虞庄根骨一般;成子平样貌太差;方斌白太矮;万京太高;钱发什么破名字。
姬无看他们,就如同当初看宿衡手里的敛暝,破铜烂铁,配不上万一。越是看,越是莫名火大,寻了一圈下来,居然一个能留的都没有。
姬无一剑挑破面前清隽青年的防御,玄黑铁剑剑意如风似雷,一声清鸣,便让对方肩头沁出血线,将人击退几丈之外。
那人拿剑抵在地面,才勉强支撑着站起,嘴角沁着血色,皱眉抱拳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一上来便要……与人讨教?白柏并不认得你,应是无仇无怨才对。”他方才好好走在路上,便被这陌生的俊美男子拦下,也不报姓名来意,直让人拔剑,莫名其妙便打了一场。虽说对方明显收敛了一身修为,但仍是单单用剑术便击溃了他。
姬无仗剑而立。他毫发无损,连束发也未纷乱一丝,站得笔直,面色也无改,平静而冷漠,只是说:“你如今剑法不如汲兰芝。”
白柏皱了皱眉,“师姐自然要胜过我许多。”
姬无则点头,“嗯。你不适合轻剑。若是换一条路,或许还有救。”
他说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