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让人松开温仲嵘,可是此时再做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温仲嵘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话都说不出,不知道什么信念支撑着他,扶着墙跌跌撞撞的朝韩岐走去,温伯峥手上一松,雪白的帕子被温伯峥踩在脚下,他咬牙切齿道:“我恨!我真的恨!她是我们的母亲!我与仲嵘当时的确怀有革新梦想,所有就去了,可是那是一个Yin谋!A区的那个地方你去过了,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除了方恨生,中途被凌知返推了出去,才逃过一劫。”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楼底下有个大阵,需要人压着,否则便会爆炸,为了新的时代,只能牺牲我们了。其实这样想未尝不是一种安慰,因为除了这样安慰自己,我们已经无路可走,总归我们是出不去了。”
温伯峥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无数人被困在那栋楼中,他们出不去,任凭他们如何发了疯一般的嘶喊拍门,最终也只能隔着一扇门与亲人遥遥相望。
温家的老父亲自然也在,月娘扶着他,在学社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流着泪。
来的人一开始有很多。
后来就渐渐的少了。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家中父母再也不管他们,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后来不知是经谁提醒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死了。
年老无人送终,临去还记挂着自己的孩子不得心安。
温伯峥继续道:“起先还会有人给我们送东西吃,后来就没有了。我们被关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的人变成了那些绿色的糊状物,不能言语,对,就是你们口中的怪物,你晓得吗,就算是变成了怪物,也还是有人的思想有人的感情的,改变的是外貌,却改变不了大脑,换句话说,所有的人,所有的怪物,一直都是清醒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真是有趣。有的人则变成了你们口中的不死者,不老不死,即便受伤也会瞬间愈合。”
“无数人追寻长生不死,而我们恰巧相反,旁人求生,我们求死,你知道我们活了有多久了吗?粗略来算,大约已经千年了。”
“我,温仲嵘,方恨生,阿庆,柳厘,余林江……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怪物,都是不死者。”
温仲嵘突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掐着韩岐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讽刺道:“韩岐,你以为我是因为仲嵘才讨厌你么,或许有这样一部分的原因,但这并不是全部,我最讨厌你的一点是你和蒋廉清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自命清高一样的令人作呕!我呸!你一直说要珍惜人命,可是你看,人命算什么玩意儿,我杀了人,你不是也杀了人吗?我杀了一串数字,而你杀了怪物,你当初问我,没有思想便算不得人吗?如今我到也要问问你,长的和你们不一样便算不得人了吗!数字与怪物,根本没有什么分别,你与我,更没有分别,若我虚伪,你便更虚伪,你说我是个疯子,那你也同样是个疯子!”
第64章
温伯峥说够了,疯够了,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倒在了椅子上。
温伯峥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他原以为说出这一切,将埋藏在心里的委屈与愤懑说出口之后,他会很快活,看着韩岐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原以为他会很快活,就像当初杀了道台那样快活。
可是实际上并没有,温伯峥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在他们面前表演,滑稽又可笑。
事到如今,温伯峥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看似应有尽有天下尽在掌控之中,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方恨生有凌知反,阿庆有她的幼弟,唯独他,什么都没有。
父亲因为温仲嵘是小儿子所有格外疼惜他一些,更不用说那个蒋廉清了,死之前都不忘要提醒他。
而自己呢,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月娘,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就算了,一腔真情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月娘受母亲指使,由始至终想要的一直都是温家的家财,对自己根本没有半分真情。
听到母亲想要见他那日,他心中不是没有过期望的,幼时他也想过自己的母亲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结果却落到这样的凄惨下场,被困在那个小小的学社千年不得出,直至现在,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人的样子,实则内里早已经变成了怪物。
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温伯峥突然想明白了,应有尽有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温仲嵘。
疼惜他的父亲,对他谆谆教导的道台,更不要说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韩岐。
温伯峥又想不明白了。
自己做的是哪里不如温仲嵘吗,一直以来他那样努力认真的扮演一个好儿子好兄长的角色,仅仅是因为他比温仲嵘早生了两年,所以他便什么都得不到吗。
命运何其不公。
温伯峥痴痴的笑了起来,温仲嵘敏锐的感受到温伯峥变得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感觉,好似温伯峥一下子就挣脱了一直束缚着他的枷锁,再也不受控制。
温伯峥摇摇晃晃的走到韩岐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