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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初,醒醒。”
向初睁开眼,看到谢时君放大的脸,直起身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大号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见他醒了,谢时君温和地笑笑,“大家都走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谢时君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非常出色,是很典型的老好人,周到细心,习惯照顾每个人的感受,又具有领导型人格,有他在的场合,气氛会被引导的很好,他会尽量让每个人舒适。
但向初好像并不愿意走入他营造出的舒适中,即便他什么也没说,谢时君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抗拒。
事实上,谢时君来到研究所的第一天,就大致记住了所有的人,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能力,他几乎能记住每个上过他课的学生。
项目的推进和他预想的一样顺利,和研究组的相处也很轻松愉快。
只有向初例外。
向初交上来的报告几乎无可挑剔,他擅长用数据说话,绝不会多一个字的描述,报告从头到尾都透着冷冰冰的完美。
但是和向初说话时,他的反应,他无意识的小动作,却是在成年人身上很难看到的模样。
那是一种带着天真的防备,像是头一次接触这个陌生世界的雏鸟,带着满满的戒心,试探着挥动稚嫩的翅膀。
即便如此,依旧掩不住眼底澄澈的天真,还有被过度保护后,又不得不独自飞行的胆怯。
今天的聚餐也是这样,谢时君原本是打算要照顾向初的,甚至犹豫着要邀请他合唱,但向初似乎比平日里更难以靠近,完全游离在热闹之外,一个人喝着酒,散发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悲伤。
直到其他人玩得尽兴了,陆陆续续离开,向初还在角落沉沉睡着。
谢时君心生愧疚,即便知道和他无关,纯属是向初的性格使然,还是后悔刚才没有照顾好他的情绪,索性留下来等他。
向初穿着连帽卫衣,身前有一个海绵宝宝的印花图案,看上去年纪很小,稚气未脱,很像他给本科生讲课时,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普通大学生,而不是每天八个小时泡在实验室的工作狂。
这样想着,谢时君更觉得应该把他安全送回家。
向初半醉半醒,尚未从梦中回过神来,满心都是那个牵着他奔跑的少年,他下意识往角落缩了缩,摸索着手机,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
他很害怕,醉酒后头脑昏昏沉沉,美梦和现实的分界线太模糊,全化成漫无边际的恐惧。
他抖着声音,向谢时君求助:“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我想给我的星星打电话。”
“好的。”
谢时君递上了手机,暗自猜测,可能是想给恋人打电话吧。
向初称那个人“我的星星”,最近的年轻情侣之间似乎很喜欢星星月亮的隐喻,或许是最近流行的浪漫,但谢时君并不是很能理解。
他上一次正经谈恋爱是在七年前,当时还在用“宝贝”、“亲爱的”这样的称呼,“我的星星”给他的第一感觉,相较亲密,倒是遥远的意味更多一些。
可能是他真的老了吧,即便学生们都说他看上去和三十七岁相差甚远。
向初拨了他背的滚瓜烂熟的一串号码,响铃六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
听到许怀星声音的那一刻,向初完全抛弃了尊严,忘掉了他四个多月以来的痛苦挣扎,他只知道他需要这个人,他从来就只有这个人而已。
“星星……我想回家,你来接我好不好?”
“我好想你,我们一起跨年好不好?”
许怀星那边很吵,似乎也是在聚餐,有将近一分钟,向初都只能听到喧闹的人声和许怀星压抑着的沉重呼吸声。
他很紧张,就在他想要再说些恳求的话时,他听到许怀星用他最熟悉的声音,为他十一年的信仰判了死刑。
“向初,别再这样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承认,是我先对不起你,但是你总这样,是在耗光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
“小初,新年快乐,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向初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眼泪一行行溢出眼眶,聚在削尖的下巴上,将落不落。
他不愿相信,也是这个声音,十七岁那年为他念过情诗,二十岁那年对他说过永远,二十三岁那年同他许过誓言。
向初死死握着手机,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他想嘶哑大叫,想破口大骂,想让全世界都听到他恶毒的诅咒。
可事实上他只是在轻轻地吐字,轻的像叹息一样。
“许怀星,你怎么不去死。”
失眠时在心里歇斯底里过无数次,崩溃时在玻璃窗上写过无数次,全部是无声的绝望,这是向初第一次真正将这句话宣之于口。
他不知道许怀星听清楚了没有,不知道许怀星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他只知道他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他想解释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