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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我不同的是,我到底还是有点亲情的,我的父王便没有这一层,可能最开始被保护着的时候他还感动过的吧;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点感动实在不济事,人都吓得睡不着了,现在我的父王只一心想要慕容表叔死。
「卧酣之榻,岂容他人安睡!?」
当时我以为是父王在召见群臣商量给我选妃,我急得要死,我只想跟我的柔柔弱弱的未婚妻好好过。我的未婚妻也是父王选的,必然是个菟丝花一样的女子,若叫她知道我要纳妾,她岂不是要哭死?我当时急得什么礼数也顾不上,抬脚就往殿里跑。
结果被我撞见的不是选妃现场,是我父王与臣下的密谋。我现在还记得我的父王按着我的肩膀,他的手掌烫得惊人,神色又癫狂得可怖,他只是对我说:「吾儿,孤王如此,都是为了你!!」
「你不能与孤一样受他的挟制……受一世的气!」灯火明明暗暗打在他们脸上,我一眼看到了这小小的宫室里坐着的满朝文武,他们还是青天白日那样优雅清贵的样子,却像极了我从前误见的浮世绘上满壁恶鬼。而我的父王分明只是被我撞破,却慌得仿佛被人刀架在脖子上,又哭又笑,「我儿,我儿!你不能……走漏风声——」
灯火明灭,那些白日衣冠清正的人物,再多仁义道德,要起人命来也露出了满口獠牙。我的父王却如此的不济事,分明只是被亲儿子发觉,却也惊得失了气度。
我看着癫狂的父王,看着这满室的恶鬼罗刹,心里简直觉得荒谬与悲哀。我如此头昏目眩,我方知道,原来我的父王是如此惧怕着我的表叔,而他们是如此地想要他死。
我喜欢慕容表叔,忌惮他。
我的父王惧怕慕容表叔,深恨他。
我是凡人。我的父王与臣子简直是恶鬼。
这世道果然疯了,我心想,人要跟神争就算了,连恶鬼也想组团弑神?
我是楚国的太子,常子明。
今天是我的大日子,我将迎娶我的妻子,而我的父王准备在婚宴上杀掉我的慕容表叔。
我幼时艰难,波折之下身体弱很,如今慎重其事地温养了许多年,也不是强健体魄,只是泛泛的水平。而拜我那已经化成白骨的祖母和她那群外戚所赐,这样羸弱的我是大楚唯一活到成年的皇子,下一任唯一的指望,自然尊贵无双。
多方面下来,出于各种考虑,我如今才娶妻,也实是有点迟。虽然我总是耿耿于怀怀疑我表叔偷看过我的未婚妻,甚至无理由地认为我的未婚妻爱慕我的表叔,但是今天是这样的大日子,我又是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发怒,更不会肆意撒气。
我想娶一个那样柔柔弱弱的菟丝花一样的女子,实在是想了很多年。这也是拜我那大名鼎鼎的jian后恶女外祖母所赐,我现在看见跋扈些的女子都心慌,我的梦想就是娶个温柔善良的可爱妻子。
只是宫里有喜事,从来也是无趣,一眼看上去茫茫的红,红绸红缎红纱红烛红窗纸,又艳又俗气。好在老天作美,天不亮王都就下了场稀稀落落的雪,如今雪压红城,是鲜活清雅了些。
按礼法,天不亮时我的未婚妻那边可能便动身张罗了。我身为男方,更贵为太子,自然是有多睡一会儿的权利。
只是一早我没醒就得了宫人来报,再等我慌慌忙忙收拾了赶到偏殿,遥遥就看见坐了一人,穿了一身玄铁盔甲,正坐着喝茶。
能在大楚王城里这样腰负剑不卸甲,见太子不拜的,只有一人。我心想懒觉是泡了汤,还是掸了掸袖子迈入殿中,客客气气:「慕容王叔。」
「未想到今日会降雪。」我温和地笑着跟他一并坐了,简直怀疑这厮比我未婚妻都起得早,「您从驻军而来,实是太早了点。」
我的表叔只是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抬手指桌上的礼盒。
我知道这位是从来不说寒暄的废话的主子,这位有的时候连话都不说。但是他的意思好理解得很,一看桌上的盒子,显然是送贺礼来了。
可是这是我的成婚之日,你来得这样早,到底是为了送礼,还是为了我的未婚妻?你是不是果然偷看过我的未婚妻子,知道她花容月貌,对她见之不忘,就算她如今要嫁我,你也早早来贺?
我心里酸得简直逆流成河,我知道我这样子想简直小家子气,但是我控制不了我心里的毒蛇,它躁动着随时都要窜出来咬他一口。
而我面上笑容还是清和,好端端的储君模样,说起话来也得体。收了人礼,作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实在劳您费心,您日务繁忙,实不必亲自来的。」
这人只是看了我一眼,脸上也平平淡淡,不置可否,却开了口:「本王是从城西门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城西是士大夫居所,贵人云集,你从那里来……你是在暗示什么?我一顿,又听他说:「刘家三更就起来了,张灯结彩,繁忙极了。」
他握着茶杯,平平淡淡地看着我:「如今天已亮,你仍不换礼服么?」
刘家是我的岳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