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盘棋,看了一回周祈借给他的《笑语集》,谢庸接着顶着这纸条看周祈教崔熠练刀。
任那边刀光剑影,胐胐卧在毯子上自在安睡。
周祈脸上的纸条早飞没了,她旋身,出刀,因是教崔熠,动作放得极慢,但那一刀中却似藏了千钧的力量。
谢庸发现,周祈一刀在手,人似乎都变了,之前的轻佻懒散全部不见,沉静得似夏日山间深碧色的水潭。
收了式,周祈负刀一笑,露出牙来,又是那副德行。
谢庸低下头喝已经不热的nai茶,纸条垂在杯沿儿上。
“还有更简单一点的吗,阿周?就这错步我就学不会……”崔熠一扭身,差点绊倒。
刚才还大杀四方、霸气满怀的崔少尹此时垂眉耷拉眼:“太难了,我真的太难了……”
这样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日暮时,因明日上巳节要忙,崔熠破例没留在开化坊吃饭,拿着周祈专门给他画的几式刀谱儿走了,谢庸亦告辞出来。
“嗯?胐胐?”周祈道。
“睡得那般香甜,就先不动它了,明日你出门时把它给唐伯。”
“?”周祈咧开嘴笑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真的太突然了!
谢庸转过身去往家走,嘴角隐隐有些笑影儿,负着的手里攥着临出门扯下的纸条。
☆、上巳曲江
三月三日上巳节, 曲江。
如往年一样, 江里游船点点,岸边花红柳绿,到处都是游春的人,芙蓉园前有教坊娘子歌舞,曲水岸边有年轻男女踏歌,草地上时见围起的彩障,路上既有宝马雕车, 也有普通人家的牛车、驴车,就连路边卖吃食的小摊儿、提篮卖花的小娘子都与往年没什么不一样,但与往年比, 总觉得要冷清一点——大概是因为今年没有新科进士探花。
今年科考晚,进了三月第二场还没开考, 很多年份这个时候已经全考完且放了榜,新科进士曲江探花, 便是上巳节一大盛事。
今年这样, 对崔熠、周祈这种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员来说,没什么不好的——从前不是没有因为看探花郎,发生踩踏之事造成伤亡的。
探花郎探花,哪天不能探啊?以后花儿开得更盛,探起来多么方便——这是崔熠的看法。
周祈巡了一圈,经过曲江亭附近京兆府的“行衙”,过去蹭碗茶水喝,遇见也转了一圈回来的崔熠。
两人一边喝茶, 一边歇脚,一边闲扯,崔熠便发表了如上高论。
虽不是读书人,周祈却懂他们的心思:“看的人多和看的人少能一样吗?这是多少进士一辈子最荣耀的时候。那么些人围着,还有小娘子扔巾帕荷包……”
崔熠想想,也是!
“不知道今年的探花郎是什么样儿的……”周祈又道。
听了她的话,崔熠不免想起去年事,嘲笑周祈:“我说阿周,你这眼光不行。去年那探花郎,比我阿耶不小两岁,你还跟着起哄。你跟着起哄也就罢了,人家小娘子们都是扔香囊帕子,你倒好,解下剑穗子扔过去,还扔得极准,把人家探花郎的帽子砸歪了。”
每年进士及第者不过二三十人,时人总道“五十少进士”,这二三十人里往往有不少已经可以自称“老夫”了,很多年份被推选出来的两位最“风流俊俏”的探花使也已非盛年。
周祈笑起来,她其实就是瞎凑热闹,嘴上却教导崔熠:“显明啊,你还是得多读书,这侧帽风流可是在讲儿的……”
崔熠“嘁”她,两人阿大阿二的关系,说什么“多读书”。崔熠接着说她眼光不行的事:“有我和老谢这样的美男子在身边,你还惦记着看什么新科士子探花郎,真是……”
周祈明白他的意思了,赶忙承认错误:“崔少尹说得很是!有你们珠玉在侧,看谁我都觉得是瓦楞子。”
崔熠终于放过她,也笑起来。
听崔熠说到谢庸,周祈问:“以谢少卿才貌,当年该是探花郎吧?”
谢庸及第的时候,周祈才进干支卫,还不能满城乱蹿,故而未见这位当年的丰姿。
“不是,当年他夜里睡觉让风吹了后背,骑不得马,故而推拒了。”
“……这么巧?”
崔熠一笑:“反正他是这么说。”
周祈便明白这其中又有典故。
“老谢没说,但我估摸是这么回事。他及第时还不到二十岁,考得名次却好,只排在状头后面。那位状元公是位五十余岁满脸沟壑的老才子,性子有些孤傲,老谢却极尊敬他,说他的诗文是可流传百世的。老谢这样的名次,这样的相貌,若再去探花,未免压了状元的风头,故而退避了。”
周祈点头,突然又笑了,小声道:“他不去也对,去了就不是内里‘风sao’了,而是明明白白大敞大亮地‘风sao’。”
崔熠哈哈大笑。
周祈一口把茶饮尽:“行了,我接着巡查去。芙蓉园大宴这会子快散了吧?”
崔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