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枢死去千年后,当初她坠落的悬崖下,墨蓝色夜晚的海里一朵涟漪异变,一只新生的海灵破开水面,好奇地看着夜晚的星辰。
那是一个水做的女孩子,五官模糊一片,还不具备当初石宫那些成年海灵的灵智。
一声惊雷,波涛突然汹涌,海底蛰居的一只大妖猛地窜出来,试图跳出这世界的界限。它寿数将尽,行此险招不过为搏一丝生机。
天道不可欺,坐在箜篌之上的女子从劫云里降落,眉宇和玉枢有九分相似。若是玉玄在此,定会认出,这是魇狼。失去主人的魔魂,被阿梵收了去,作了这偶人的魂魄关键。
白发如雪,唇红如殷,一双杏子眼仿若无情。
她拨弄几下箜篌与那海妖战起来。一盏茶不到功夫,那大妖便不甘心地殒殁了。
海灵被血水染了一身脏污,模糊的五官望向天际的魇狼。
魇狼飞身下来,欣喜地伸手想去摸海灵的脸,却从她身体的水中穿过。
劫云渐退,魇狼只得回去,不舍地频频回头。海灵却没有任何回应,缓缓回到海中。
坐在碧沧礁石岸边的非天见到这一幕,只觉得魇狼的脸熟悉无比。他起身走了两步,望着魇狼消失的方向出神。
“阿天,我害怕……救我……”
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呼唤着他,渐渐带着哭腔。明知是幻觉,非天还是莫名心痛不已。
自己花了多大的心力住进玉梳心里,让她离不开自己。又费了多少功夫让自己成为她的男人。
那日是一场恶战,他将玉梳夺回来的时候,几乎去了一条命。原本对方便是针对的非天,玉梳未曾受伤。
非天抱着玉梳飞回洞府的时候便已经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人事不省。玉梳吓坏了,哭着摇晃他,没了非天,在那上古乱世她根本无法存活。
在非天的保护下,玉枢的生活近乎于世外桃源。上古的弱rou强食生活不易都被非天一个人扛了下来,岁月静好都是玉枢的。
小玉枢隐隐知道,非天不受任何阵营待见,为了各种原因要取他性命的多如牛毛。彼时玉枢过于弱小,神族身份几乎忽略不计。
非天眼中炽热的感情她不懂,只觉得灼得人心发慌。此时他闭上眼睛,她开始恐惧起来。不是为了自己离开非天无法存活,而是可能失去他的恐慌。没了他,她如何生活呢?她如何睡?乏了又找谁说话呢?
玉枢撕咬开自己的手腕,放在他嘴边。伤口干涸了,她便又撕咬开新的伤口。她娇养得连草都能戳疼她的皮肤,此时一边哭一边不要命地撕扯自己的伤口。袖子结了血块,沾在身上很不舒服,但她不敢停。那时她的血还没有后来那么强大的疗愈作用,她只是想着要把他流走了的血补给他。
她想要他活着!
非天并非第一次伤成这样,但是玉枢还是担心不已。直到自己再难以为继,玉枢才一头栽倒在他身上。大不了就一起死了罢,玉枢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她想在有阿天的地方里生活。
非天睡了很长一段日子,醒来时玉枢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姑娘模样包在不合身的少女衣物里。
试探小梳的灵体,并无大碍。双手小臂内侧无一完好,全是自残撕咬的痕迹。非天蹙眉捏了捏她啃残了的白藕般的手臂,吻了吻她的腕子。
玉枢雪白的身子沾了不少两人的血痕,头发上沾了些。她不太会梳头,早先的为她绾上的美髻歪在一边,钗也七零八落。他为她摘了发饰,让她睡得更舒服。
他将她圈在怀里,垫在身下的妖兽皮毛尽是血污。洞府外熹微的光洒落,暖着玉枢的小脚。
玉梳动了动,睁开眼睛看见他,银眸泛起水光,直往他怀里钻。非天调整姿态,由着她来。
小猪一般地拱了一会儿,玉梳骑在他身上,拉扯着他的衣襟,眼神不知在看哪里,像在想着什么:“阿天,你做我结发人好不好?我没有办法离开你……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个累赘。
“好。”
“你拒绝我也没关系,我……只是别赶我走……”想着以后没有非天的日子要怎么过,她竟想不出个所以然,脑子嗡嗡地响。一时间连非天的回答也没有听见。
非天见她自说自话,渐渐带了哭腔,这次当真是把她吓怕了。
他坐起身将仍在自言自语的玉梳抱到膝头,用一个吻封住了那动个不停的小嘴。玉梳只觉得非天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与从前不太一样。她脑子某处的弦,嘣一声断了。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皮肤上的汗珠。在她的感官里突然清晰无比。
非天松开她,握住她的小手:“你以后叫我什么?”
“阿天?”
非天笑了,将她的手在手心里团了团,低头与她触额,双目相对。
“错了,是’夫君’。”非天的笑脸有着玉梳说不出的好看。她那时还不懂爱,她只是离不开他了。这是好事。万事开头难,她能接受他们的新关系了便好,他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