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华城一家分别之后,起初青龙是打算跟着澹台御的,但是澹台御终于对她生气了,将她骂了一顿。
更让青龙蹙眉的是,她发现自己虽然迷恋澹台御、喜欢花月楼,却并没有真正想和他们做爱人想做的事。而唯一能让她欲望高涨的,竟是那蝰蛇。
青龙一时想不通,转而去找了那蝰蛇。澹台御终于得了清净。
久不束帝冠,澹台御走路的姿态仍旧与在位相同,他生来便是帝王,即使不主政也不会失了帝王的体面。狼狈的姿态从来只有遇上玉枢。
澹台御运气吐出蛊珠,金发褪色为黑发,除了眼眶里玉枢的那只发蓝的眼睛,看上去与遇上玉枢前一样。这蛊珠混杂了神魔的气息,在他体内温养这许久早与妖丹相似,总有一天会彻底化为他的内丹。
凡人相貌的他,少了那层光华,显得真实许多。与非天相似的眉目,从玉枢出现以来总是带着一丝不被他自己察觉的忧郁与无奈。少年时自信而高傲的他早被那女子折了脊梁骨,一看到玉枢便想起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但他不恨她,反而有些怜惜。玉枢虽也有暴戾的一面,有时完全当他是个发泄的物件,但是对他好的时候也不似作假。
澹台合拢手指,拈住蛊丹吞下腹中,黑发从根部染为金色。
玉枢是送了他们很多小玩意儿,澹台御收到的则是天子剑。此剑算不得多锋利,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兵。这剑是玉枢儿时随手所作,不知浪费了多少非天找来的材料,有趣的地方在于,这剑其实是盾也是禁制,没有毁天灭的力量不可从正面突破这盾一般的禁制。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太古神魔,澹台御就见过非天和早就没什么力量的玉枢。能得如此庇佑,不是天的宝贝儿子是什么?
这剑也是可以破开空间的钥匙,能够带剑主去往各界的缝隙。那里虽然空无一物,也不可使用法术,但若是熟悉了走法,可以从缝隙去往任何地方 。除了金钱鼠,便是澹台御能随意出入妖界。
但是更多的时候,澹台御只是将它当作照明的器具罢了。不得不说,玉枢儿时的品味很是浮夸,剑刃出鞘十丈之内亮如白昼。剑柄纤长没有护手,挥动起来明堂堂晃花人的眼睛。还以为多了不起的神兵,却并非如此。
此时的夜晚,天子剑却很衬澹台御的发色。清晰而chaoshi的林地,所有黑暗都被这天子剑驱散,虫蚁野蛙纷纷避让。淡淡的雾气在林叶间升腾着。
塘子里一点波纹没有,平静如玉枢的青鸾镜。澹台御执剑走近,他的外表停留在了而立。本就是尚武之国,而立恰是玢国男子最为俊美的年纪,早了便显青涩,晚些又过于沉稳。澹台御像非天的部分只有眼睛,鼻梁以下那张脸和他的父皇武帝琰一模一样。棱角分明的下颌,略显锋锐而有着漂亮线条的面颊轮廓。
他低头看向塘子里的倒影。武帝琰和他的关系不似寻常父子,仅仅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而已。武帝琰在澹台御的记忆中如同一个符号,如今随着年岁过去连记忆也渐渐模糊。
他会想起,玉枢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突然露出复杂的脸色,丢开做了一半的自己走到镜子面前打量,随后对着镜子说了一句澹台御不明头脑的话:“原来你在这里……你一生无情,没想到对自己的子嗣也如此狠毒。”
玉枢对着镜子施了法术,转而又看向自己,像在打量欣赏自己的物品一样。忽然绽开几分笑容道:“我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阿御,你日后离镜子远些。我不在时,你不要碰任何能返照你身影的东西。”说罢玉枢便反绞自己的手臂将自己按在镜子前:“你知道不听话的下场……”之后的事澹台御记不清了,那天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醒来那要命的地方疼痛不已,又尴尬难以启齿。所幸玉枢第二天没有再强迫他,只是一天都蜷在窗边的椅子里打瞌睡。
澹台御夜里回宫,见她蹙眉陷入了梦魇,浑身冰冷,赤着脚交叠着蜷缩整个身子,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澹台御看了一会儿,还是将她抱上了床,拿龙被裹着。夜里醒来,玉枢不知怎么睡到他身上去了,整个人的重量都在他身上,冰凉的手伸进了他衣襟暖着。他没有动,拢了拢衣襟,手覆在她手上悄悄握了握。
正想着过去的事,澹台御猛然发现水里的影子似乎动了动。水里的人突然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他心中疑惑,不禁蹙了眉,但是水里的他却是微笑着的。那人一边的嘴角勾得较高,自负而狂傲。水里的不是他自己,那会是谁?
“澹台御,你靠近些。你有那天子剑,我可伤不了你。”那水中人的面目几乎贴到水面,就像要从水里出来。
澹台御终于认出了那影子。同样身着玢国皇族的服饰,腰间别了一只装着东西的小皮囊。是澹台琰,他的父皇武帝琰。澹台御的小皮囊里是空的,而武帝琰的腰间皮囊装着的是裕国公主嘉懿的一只手骨。
想起玉枢从前的告诫,澹台御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一步,横执天子剑隔在二人之间。武帝琰也不恼,反而笑了笑:“皇儿,你可还记得父皇。过来,父皇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