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归家客栈回宫的路上——
“表哥,你送她回宫,我先回了啊?”
安寻悠抬起头。
霍陵飞嘿嘿一笑,“回去陪花花去喽!”说罢还得意地看了樊蓠一眼。
后者心知他说的“花花”是假的,自然心虚得一言不发。
霍陵飞讨了个没趣,轻哼一声便跳下了马车。
于是车上只剩下两个人。
樊蓠这才觉出霍陵飞那张碎嘴存在于此的必要性,否则这小小的空间也不会变得如此尴尬。
要知道上一回跟安寻悠同乘,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她只能凝神研究马车内壁上的玉雕装饰:这麒麟祥瑞威猛,仿佛足下生风、将欲飞升了一般……
安寻悠幽幽轻叹:“陛下还是怕我?”
樊蓠讪笑不语。
安寻悠冷哼,“陛下将我的凶狠记得清楚,而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倒是全然忘却了?”
“我……”好吧,就知道他不会忘记当初受辱之仇。
可是,那是已故的小女帝做的,不是她做的呀!
樊蓠努力让自己摆出温和讲理的态度,“我当初向您赔过罪,该我承受的代价我也都受了……”
“那就能抹除已经造成的伤害吗?”
“……我没那个意思。”樊蓠努力赔笑。
“不过,安老师您想想,最初是我路见不平救了您,对吧?”想想、想想,我对你有恩!
安寻悠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所以呢?”
当时暗处不是没有旁人跟着,只是都没料到他内伤发作得那般急,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倒是被这丫头抢了先。
“可是您却把我扣下了不让我走,这是不是有点……”是不是您不义在先?
“你如今倒是承认了?当初还口口声声说不是你做的、你的身体里装着两个人。”
“啊……现在我俩合二为一,成为一个人啦,就是我啊。”
樊蓠现在不敢大肆宣扬自己是异时空穿越过来的,沈戒跟她说过,有穿越者表露身份后被当做中邪者烧死或关押到死。
安寻悠却没那么好糊弄。
“学识、性格、口味,你自然可以一口咬定就是这两年才改变的。但是你的笔迹,还有二十年的绘画功底,我看得一清二楚。你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我。”
樊蓠顿时心跳如雷:他真的意识到她不是原来的小女帝了?!
当初给夏泷留禅位书之前,她已经将小女帝的笔迹模仿得八九不离十,但逃出宫后又生疏了许多。如今再回宫,已经找不到小女帝的文字遗迹了,她想仿都没得仿。
旁人或许不记得小女帝的笔迹如何,但安寻悠身为小女帝的老师,又头脑过人,他记得也不奇怪。
不过那又怎么样?
樊蓠一派镇定:“人在变,人的笔迹也是会变的。至于什么二十年功底,学生更是不敢当了,安老师忘了我的年龄吗?”
作画时她已经有意收着水平了,没想到还是被对方看出了不对劲,她该自豪吗?能得到安太傅的肯定。
安寻悠轻笑着凑近她,语气堪称缱绻,“但愿你到了夏泷面前,也能这般镇定自若、能言善辩,否则我岂不是没有乐子看了?”
樊蓠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张:这才是安寻悠!前些日子的平静耐心当然是装出来的,他本质上仍旧是一条Yin森森的、吐着蛇信的冷血毒蛇!
段择之前就向她表露过相关的担忧,主要就是不确定夏泷知道真正的小女帝已死之后会作何反应。
是不再把家族仇恨记在她头上、宽容待她?
还是销毁假货扶持其他傀儡上位?毕竟她的堂叔伯祖父(即祖父的堂兄弟)那一脉还有几个活着的孙女呢——至于男丁,当然早都离奇死亡或残废了。
樊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对方的意思,他现在还没有告诉夏泷。既然他在宫外说起这事,而不是直接押着她到夏泷面前,那就是还有得商量。
“安老师怎么突然说起这些?学生愚钝,老师有何指教还是直说吧。做学生的一定谨遵您的教诲,哪里有不听从的?”
带着温软笑意的小脸看着倒是让人舒心了一些,比之前虚伪防备的样子顺眼许多。安寻悠顿时心情不错。
“陛下言重了。”安寻悠用扇柄缓慢描摹着她鬓发至肩头的曲线,“只要你还在这具身体里,你自然就是陛下,臣怎会妄议陛下之事?”
樊蓠克制住打开他的手的冲动:对她的称呼变回去了。
“不过还真有一事要劳烦陛下。”
“老师尽管说。”
“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协助臣等探查先皇后的下落?”
安寻悠端坐回原来的位置,云淡风轻地饮茶。自己刚才凑过去干什么?脑子发热?!
樊蓠大松一口气,刚刚她差点以为他要……幸好不是!
“没问题,老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