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来洗好澡时,李漱玉的卧室房门紧闭,一张薄薄的门板隔绝了他所有的遐想。门缝里透出台灯昏黄的光——他还没睡。宋春来于是坐在饭桌边上的椅子上玩手机,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李漱玉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看到宋春来吓了一跳——宋春来可以确信,李漱玉是被结结实实地吓到了,浑身一哆嗦,几乎像是一只受惊的猫。
“你怎么还不睡?”
“我看你没睡。”
李漱玉皱起眉,穿过走廊拐进厨房,倒了一杯热水,从自己公文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宋春来眼尖地认出那是八院的袋子,上面还印着“祝早日康复”,不由得有些担心:“你去过医院了?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李漱玉说,他把塑料袋卷了卷,里面的药盒子被包了个严实,“开了点胃药,吃吃就好了。托你的福,今晚还吃上晚饭。”
“要不是我来,你晚上准备吃什么?”宋春来忍不住问。
“西北风。”李漱玉回答,把塑料袋和药盒做成的墨西哥卷饼拿回房间去了。宋春来怀疑地盯着他闭上的门,有点想玩撒泼耍无赖的把戏。
李漱玉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软磨硬泡一番就会看似不耐烦地心软。而宋春来偏偏是靠演技在政坛上舞得风生水起,装哭卖惨这一套他最熟悉,用来对付李漱玉,就是拿匹配的钥匙往锁眼里捅。何况追媳妇儿这事儿……
打定了主意,他门也没敲就直接开了门。李漱玉习惯他留宿时凡事敲门,没想到他忽然进来,正端着水杯,差点把嘴里的药吐出来,一阵手忙脚乱地咽了下去,放在被子上的一卡药板儿仓促地塞回盒子里往抽屉里一藏,慌得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你来干嘛?”李漱玉惊魂未定,语气中都带了几分斥责。
宋春来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就想好了借口:“我问问你明天几点去检察院。”
“我八点得到,今天下午请了半天假,还得补回来。”
“早饭你在哪儿吃?”
李漱玉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稀奇的生物,口中的语言从来没有听说过:“早饭?”
“早饭。天哪,你别跟我说,之前几次我先走了,你都没吃过早饭?”
李漱玉沉默了,算是承认。
“天,漱玉,你这个不吃早饭不吃晚饭的家伙,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是喝西北风还是修仙呐?坐在办工桌前面对着案卷运转一个大周天?”
李漱玉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反正饿不死。”
“你的胃就是这样坏掉的。”宋春来觉得李漱玉身边就像是一个老妈子培训班,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劝他休息休息,吃吃饭,起来走动走动。李漱玉“嗯”了一声,他心里还挺高兴自己胃病这个事儿变得证据确凿。
“你家楼下有一家生煎馒头,吃那个怎么样?”
“随便。”李漱玉低下头看书,“你不回去?”
“朝北房间比我想象的冷诶,你这是个双人床,不能……”
李漱玉悲哀地看着他:“拜托,宋春来,我明天还要上班……”
宋春来几乎咬牙切齿——他就不能想想两个人共处一室,除了做爱还能做点别的事吗?他信誓旦旦地举起双手:“我不碰你,我就借宿,借你边上的那个床位。”
“容我拒绝,”李漱玉皱眉说,“这是我的床。”他把手上的那本书竖了起来,半遮住自己的脸,宋春来借着灯光看到封皮上写着《最高人民检察院指导性案例(2019)》。这个无趣到睡前读物是指导案例,平时不是看新闻联播就是法制栏目的男人,怎么就能那么诱人?如果他一定要想……这张床……他的确也曾把李漱玉压在上面,要了一次又一次。李漱玉颀长的双腿攀住他的腰,大腿根抖得厉害,肠道内的粘膜烧得滚烫拉扯着他,推拒着他,又乖巧地依附着他,口中喃喃地念叨他的名字。宋春来从未觉得自己这个俗气的名字可以被念得这样好听。情人的名字也好听得要命,他的吻落在被单上,性器嵌在李漱玉柔软又shi热的身体里,把他钉在这张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床上。该死的,他是唯一一个上了这张床,又把床的主人榨出甜美的汁ye和呻yin的人。这张床的床单也无数次地被扔进洗衣机……
他开始做起幻梦,而清醒过来的时候,李漱玉已经被他抱在怀里,那清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真的像是只剩一把骨头。
“宋春来,”他说,“你这个瘪三,我真想半夜十二点把你扔出我的家门,让你出去睡天桥下面……你干嘛,不准舔我!”
他的手掌适时地堵住了宋春来的唇,这两个多月以来,宋春来一次也没有吻过他。这提醒着宋春来,李漱玉从未爱过他,可是他还是不可自已地沦陷。李漱玉没辙了,把一边的台灯关掉,在手机上设好闹钟,半蜷起身子,睡了。
“我爱你。”宋春来祈求般地说。
黑暗中只听得见李漱玉有条不紊的呼吸声,忽然蹦出一句:
“别这样。”
宋春来不知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