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道用于遮挡的屏风,我一眼看见了两张挨在一起的床榻。从这人刚才说的话判断,应该就是他和他哥哥的床。他蹦到床上,在床头的暗柜里翻找起东西。我不解他何意,只趁着他无暇注意我的时候站远了一点,悄悄打量起这石洞内的摆设,期望找到逃脱的办法。
不多时,他拎着一团东西转身向我望来:“找到了,你穿这个吧,把shi衣服换下来。”我定睛细看,才发现他手中拿着的那团东西是一件玄色衣袍,绣着暗金云纹,在灯光下隐隐有光华流转。
等等,那云纹是灵兽国哪个家族的徽记来着?
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脑海中闪过,稍纵即逝,却无法抓住。灵兽国有九族十二家,关系庞乱复杂,风溯闲聊时曾和我说起,时隔两千年,我却是什么都记不清了。
我眉头紧锁,为抓不住那点记忆而苦恼,把衣服递到我面前的那人却会错了意,放柔了声音解释道:“这衣服我只在哥凯旋的时候穿过一次,不脏。”
他把衣服往我的手上塞,我不太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推脱道:“只要一个净水咒把衣服弄干就好了,不用换衣服这么麻烦。”不想这句话竟是触动到了他哪根敏感神经,他扯着我的衣袖,用颇有些质问的口气问我:“在水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这衣裳,是风翼国进贡王族的布料吧?你和风翼王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只好如实答道:“我认识他。”
他冷笑连连:“这一任羽翼王风流好色九灵皆知,你怎么认识他的?还让他用内贡的贡品给你做衣裳?”
他说话的语气和当年流夕和我吵架时一模一样,因而我听着没有生气,反倒有点怀念。再加上我也懒得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和他争辩,干脆接过衣服劝道:“我只是觉得换衣服繁琐,一定要换的话也可以,你要是因此生气并不值得。”
我一边说一边低头去解衣带,衣带在潭中被这人拉扯得近乎变形,皱巴巴拧成一条麻绳,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解开它。我把褪下的外衫和腰带挂到屏风上,再去解里衣,那人却阻止了我:“你干什么?我还在这里!”语气竟有几分,羞涩?
我困惑地歪头,他琥珀色的眼瞳看向我,欲言又止,最后认命般给我施了个净水咒。冷shi的衣服霎时变得清净干爽,shi淋淋的头发也被弄干了。
……他早这样不就行了,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谢——”我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又气鼓鼓地转过身,一把摘掉戴在脸上的覆面,从床边拿起一卷书对着脸扇风,语气很是埋怨:“你懂不懂什么叫避嫌?”
避什么嫌?我不太懂他话的意思,便装作没听见,拿过仍shi透的外衫问道:“这个能帮我也弄干吗?”
这次他不乐意了,反手把扔在床尾的衣裳外袍丢到我身上:“羽翼王的徽记看着碍眼,你穿这个。”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以金线织成云纹的玄色外袍,这云纹可比我原先那件外衫上银丝暗纹的徽记显眼多了。罢了,谁让现在他说了算。我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原是正常速度,那人却躁得很,没过一会儿便不耐烦地回过头:“你穿好了没?”
我正系最后一个暗扣,闻言回道:“快好了。”然而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待我系好扣子向他看去,他却慌张地别过脸移开了目光。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耳朵和脖子红得像空桑山上的彤云花。
戴面具这么热的啊,怪不得要一直扇风。
我见他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塌下去些许,用兵书不停地扇着风,好像不似刚才那样生气,便试探地问道:“你的兄长是谁?我认识他吗?”
“你不记得了?哥可是一直想你想了两千年。” 那人扇风的手一顿,继而声音又变得有点不高兴,“ 别装相,你脚上还戴着哥送的琉璃羽呢!
我低头向脚上看去。刚才找机关的时候脱了鞋袜,我现在仍然赤着双足,所以旁人很容易就能看到我的左脚腕处戴着一串细细的琉璃链,上面挂着一片拇指肚大小的白玉雕刻的羽毛。
这个是——
记忆中模糊不清的脸庞忽然清晰起来,两千年前的画面霎时到了眼前。那是我和云皇在灵兽国最长的当照山脉中遇到的一个少年,白虎族人,伤得很重,体内灵息极其紊乱,在人形和原形之间不断变换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灰飞烟灭。
少年的眉眼和流夕有六分相似,伏在地上喘息的时候像极了流夕在向我呼救。我没办法不管,于是解决掉追杀他的刺客,带他去山下养伤。
“九巫?”我回想起那个少年的名字,“你是九巫的弟弟?”
那人扇风的手一顿,随即惊讶地转过头:“九巫?哥对你说他叫九巫?”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样貌,乍一看眉眼也与流夕有几分相似,但更神似我记忆中那个少年,只是看上去年纪要更小一点。他蹙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忽而扬眉看我:“那你叫我九黎好了,我要听你叫我九黎。”
“九,黎。”我跟着念了一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