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光走了。
走得很平静,很安详。
唯一让医院震惊的,是曾经叱咤风云数十年的黑龙组领袖向韶的妻子。
这个在华夏国地位尊崇的女人,不仅在旭光弥留之际回光返照的时候前来探望,更是派人在此驻守看护,命令他们此人一旦故去,必须立即通知。届时她会亲自过来,替这个人收尸。
旭光走的那天,黑龙组的人有条不紊的执行着主子给自己的任务。而他们的一通电话,也让整个医院瞬间手忙脚乱。
此情此景,让曾经经历黑龙组一段快意恩仇的过去史的院长诧异万分。
他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甚至他还托仍在黑龙组任职的朋友调查过,但只是得到一个此人身份卑微,曾是向韶的床奴的结果。
这个结果让他更是惊愕。
且不说“床奴”这种身份,是要终生为主人守贞的,根本不可能被放出本家。
单说他与向韶的关系,凌夫人怎么可能会为自己男人的男奴收尸?
院长在矛盾困惑中头越来越秃。
……
遂了旭光的临终心愿,他被主母葬在了玄武湖畔菊花开的最为繁密茂盛的地方。
没有墓,没有碑,埋土之地也重新移栽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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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夏末初秋。
百花开尽后,玄武湖的菊花,傲然挺立。
凌夫人屏退所有跟随的人,走到记忆中的地方,采下一束菊花,然后,停留了很久。
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
从向家陵园回到家,凌昭,这个与向韶携手大半个世纪的人,久久不能言语。
旭光走了一年了。
她也完成了他最后的请求。
她还记得接到旭光已经不行的通知时,听着下人转达的那句“旭光想见见您”的话,她思忖再三,还是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老了。
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逐渐远去,一去不复返。
也许是因为,她这个看戏的观众看了太久,真的已经入戏,开始不自觉地关心剧情走向了。
也许……
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也许。
等她到了医院时,旭光已经醒了,很清醒,像个正常人一样。
这对于一个卧病在床药石无医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回光返照。
代表着又一个生命,即将终结。
旭光…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暮光。
“听说你想见我。”
两个人沉默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他既然找自己来,自然是有事要说。她没必要晾着人家。
——旭光被调教多时,让他在被尊称为主母的人面前主动找话题,对他而言,怕是很难做到。
她没必要为难他
“是……旭光想见您……”床上的人依旧挂着唇角30°的标准微笑。
不谄媚,不讨好,一个柔柔的笑。
这是旭光在作为消遣的日子里被用疼痛与鲜血教导着刻在骨子里的标准微笑。
“旭光…必须亲自谢谢您。安慰也好,真实也罢…咳、咳咳…”床上的人似乎很激动,却还在挣扎着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终究是您,给了旭光机会,去了解这些。”
对于主母凌夫人,他是真心感谢的。
如同对主人的亏欠一样。
“旭光想拜托您,把我葬在…玄武湖畔…我选好的地方…然后…在来年,将旭光埋骨…埋骨之地的菊花摘下一束…摘下一束…放至主人墓前…实现…实现主人与旭光…一起赏菊的愿望,拜托您了……”
“我答应你。”凌昭很痛快答应了。
对旭光来说,此事遥不可及。
可对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你们两个人的遗愿,我也算是都替你们完成了。”凌昭在埋葬旭光遗体的地方这么说道。“可是……”
张了张嘴,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
逝者已矣,很多东西,终究是化成了尘埃。
可是傻旭光啊,你一辈子活在楚门的世界里,如今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去了,对你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结局呢?
向韶与旭光的这段感情,对于他们两个人,都只是一场天大的骗局罢了。
——没人比她凌昭更清楚了。
向韶所追求的,不是旭光,也不是爱情。
这种纯粹的感情于他而言更像是大梦一场,醒来之后,他照样无视人情冷暖,继续尔虞我诈,始于自身,归于自身,这很符合黑龙组的领袖才会做的事情。
没人会比她这个黑龙组主母更了解他这个同床五十多年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