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秦氏的原家主,膝下仅得一女,尚未定亲,家主和夫人便双双因病离世。
这位小姐生得是黛眉杏眼,朱唇琼鼻,冰肌玉骨,娇艷欲滴。
端的是一位瑶池仙子,月中姮娥樣的美人儿。
人如湘妃神女般貌美,性子也极是温软心善。
本是被不少不怀好意之人觊觎,可出人意料的是秦小姐回了趟康平老宅,三个月后却带回来一位来历不明,双亲俱无的姑爷。
不仅像中了邪似地死心塌地跟了他,还将秦家一应产业铺子悉数交给了他打理,此举惊掉了所有知情人的下巴,可见他是位相当有心计手腕的。
说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可也不像。
这位姑爷身家还颇为丰厚,嫌秦家原来的二进院子太小,自个儿重新买了座位于朱雀大街上,前陈某王公的七进废宅(注1),按着秦小姐喜欢的江南园林风格重新修整扩建了一番。
亭台楼阁,假山荷塘,雕梁画栋,绮丽堂皇,光是大门口蹲着的那两只石狮子便花了好大一笔银子,着实是气派非凡。
如今秦家的主宅便是这座七进的宅院,似也毫不在意外头如何看他,门匾上依旧挂的还是“秦府”二字。
素日里对秦小姐又很是疼爱,甚至是宠溺,且侍妾通房俱无,当真羡煞不少旁人女子。
据秦家下人仆从们似真似假地传言,他们家这位姑爷称得上是相貌出众,性子却是可怕极了,还是个会武的,直如是地狱的修罗,嗜血的煞神一般Yin狠暴戾。
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乌沉沉的,看人时神情冷肃漠然,有时还似笑非笑地隐隐带着点讥诮和嘲弄。
眼皮不经意那么一抬,目光闪动中好似寒芒厉电,刺得人如坐针毡,心底发虚,仿佛是被他彻底看穿了。
看着他,只能让人想起饿了好几天的山豹雪狼之类的猛兽。
曾有婢女趁着秦小姐有身孕时,效仿别家先例,夜里去爬他的床。
万万没想到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被他当胸一脚踹得飞跌出去,当场没了半条命。
翌日一大早被他赤条条地扔到院子里,召集了所有下人围观。
他脸色Yin沉地负手立于廊阶上,垂目看那婢女的眼神冷得似要殺人,扬言再有一回,没签契的立马赶出家门,签了契的扒光了卖窑子里去。
一时间众人吓得是两股战战,噤若寒蝉。恨不得老遠见了他就绕道走,压根儿不想和他打照面。
即便是没办法真碰上了,硬挤出个笑来行礼之后便尾巴绑了炮仗的野牛屁股着了火的兔子也似的落荒而逃。
皆是万思不得其解,挠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何秦小姐偏要跟了他。
他身为家主,性情不好相与,但又是个人Jing似的厉害人物,对家中大小事务洞若观火,了如指掌。
甫一掌家,便对秦家上下大刀阔斧地整治了一番。
行事雷厉风行,铁腕治家,且条例有度,赏罚分明,宽猛同行,恩威并重。
对高门大户里常有的拉帮结派,偷jian耍滑,骗上瞒下,仗势欺人之事从不姑息,严惩不贷。
而赏赐管家下人时却毫不吝啬,连月银也比旁处多出一倍。
只要安分守己,老实勤快地干活,反而比秦老爷还在时,众人的日子要好上许多。
是以尽管心中对这位姑爷畏惧如虎,个个倒是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后来更是为了永绝后患,他干脆将那些但凡稍微生得齐整点儿的年轻媳妇,未嫁婢女发卖的发卖,遣散的遣散,仅留了些话少嘴紧,手脚利索的中年仆妇来侍奉秦小姐。
他自己反而不喜人近身伺候,身边只得两个跑腿传话的长随跟班。
无论应酬到多晚,从不宿在外头。
对秦小姐宠爱得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秦小姐直如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眼珠子他的宝贝蛋儿,那态度简直与在旁人面前判若两人。
也有签了死契不想被发卖的婢女看着秦小姐心软,又再难遇到秦家这么宽厚的主家,一脸梨花带雨地去她那里哭诉求情。
更有些自负貌美的别样心思,不死心地忖着男人总是偷腥的,只要还能留在秦家,终能有出头上位之日。
况且这位姑爷生的确实是万里挑一,甚为好看……
没成想,才哭了两声便被闻讯而来,勃然大怒的姑爷叫家丁拖了出去,赏给了底下种地的佃户们,只说看你们干活辛苦,随意玩,留着条命即可。
秦小姐待要阻拦他,他却面无表情地道是不殺鸡儆猴,日后若真有yIn浪的贱货脱光了勾引我,就算我没上她,次日她满处嚷嚷她被我上了,再喊几嗓子她肚子里有了我的种,难不成你还要我纳妾?我如今也是个正经人了,不好再随意殺人云云。
这一番话听得旁边的仆妇们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盖因姑爷说起殺人时的语气完全不似说笑,认真严肃得不得了,仿佛是在切菜砍瓜,剖鱼宰鸡,自然顺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