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渡白和温佳站在人群的最前,沉默听悼词。骨灰盒一起,身后人的哭丧声也似感应般大作起来。
展渡白忍不住掏掏耳朵,温佳没说话,仍旧冷淡地别过眼。从礼堂出来人群列队便散了,同样一身黑衣的简肖和孟媛迎上了兄妹俩。展渡白和简肖轻拥一记,又打量一下他身边过分漂亮的女人。
这是孟媛,一鸣新来的帮手。简肖主动为他介绍,孟媛心不在焉地冲展渡白点点头,余光不住地瞟一旁的温佳。
女孩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似突然感应到了孟媛的目光,抬起头来同她对视,在两个大人身边不动声色的往女人旁边挪动两步。
简肖和展渡白在说话,声音低低却语气松快,确实,这儿没什么值得他们真情实感地难过。简肖拍拍他笔挺的后背,刚入职场的展渡白已然崭露锋芒,仍旧外向却褪了青涩,和简肖站在一起时,已经不再是曾经跟在他屁股后叫简哥的小男孩儿了,而是一个男人。
你难过吗?孟媛低低问温佳,女孩侧过脸摇摇头。今日孟媛穿了一双黑色的平底鞋,温佳这才发现她其实同自己差不多高,站在一处时,她甚至不必抬眼便能看见孟媛漂亮的脸。
简肖应该都帮你处理好了,该是你的全都归你,你现在可是个小富翁了。温佳似乎心不在焉,孟媛只以为她仍沉浸在失去双亲的悲哀中,于是对温佳生出无限的怜爱,无论这个女孩平日行事如何古怪又冷僻,也不过是个17岁的女孩。
她又道:你不要怕,简肖和古一鸣会好好照顾你的,他们也是你的家人。
而后是沉默,孟媛不擅长安慰人,做他们这一行的,人心温情最是无用。
那你呢?温佳冷不丁开口,孟媛一怔,随即用掌心抚抚女孩的头顶。
当然也是。
佳佳。不远的展渡白似是结束了同简肖的对话,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了孟媛和温佳的互动,他若有所思,唤一声妹妹。
去走走?他说,温佳点点头。展渡白冲孟媛礼貌笑笑,孟媛也识趣地往旁挪了两步。
兄妹俩并排走在礼堂外的枯草地上,不远的房子就是火化间,温佳抬起头来嗅嗅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硝火味儿。
简哥说,老头的后事他打点得七七八八了。我让他把我的那份划去了你的名下。展渡白低头看看温佳,她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碎屑的灰,他伸手想为她拂去,不想还未碰到女孩她便侧身一避。
展渡白一怔,随即皱起眉:佳佳,怎么了?他是知道这几年来温佳一年比一年古怪的,每次回A城,让他感慨的不止女孩蹿高的个子,还有她日渐冷淡的眉宇。
温佳沉默一下摇摇头,展渡白忽然意识到,同里面躺着的男女日夜相处的人是她温佳。
佳佳。展渡白觉得喉口有些紧,我其实还想问,你要不要跟我去B市。
他本以为温佳会犹豫,没想到温佳几乎是立刻摇头。
我想留在A城。她边说,边仰起头来看见远远的谁,眼睛猛一亮。
展渡白也顺她视线看去:是江野,这次也同他一起来了。展渡白冲她招招手,女人把烟头抛去一边的烧火桶里,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温佳在很久前设想过无数次她和江野再重逢的情形,却没有一次想到过会是在双亲的葬礼上。
她还是懒散又漂亮,顾盼间眼神里的光像若隐若现的白刃,没有人和事能在她的目光下躲藏。岁月并没有在江野身上留下痕迹,她在温佳眼里还是自信、丰富、锋利、游刃有余的。
她说温佳,好久不见,你还在练琴吗。
温佳几乎要窒息,她该怎么说呢?她该如何说?她怎么敢说?
所幸江野只是抚抚她的头,告诉她欢迎随时来B市住。
她们的对话和相处总是短暂的,却对温佳而言总是极度浓墨重彩的。她就是在此刻沉下了心,在看见江野和展渡白交换了一个吻后。
你看上去像个局外人。孟媛的声音在她身旁猛地响起,于是温佳这才回过神,展渡白和江野已然走远了。她回过头,看见树下孟媛的脸,戏谑又怜悯。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孟媛脸上。
你哥哥跟你说了什么?孟媛早已习惯了温佳的沉默,踱步走去她身边,为她理了理领口的黑色领结,那个女的,你认识?她状似无意问。
展渡白其实同温佳说了很多,最近在忙什么工作,怎样跟另外三个人一起生活,他都说了。江野就在旁边默默地听,听他说他们的生活。
温佳确实像个局外人。
佳佳,无论你做什么,你哥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永远是你的后盾。展渡白最后同她讲,你想留在A城,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挠挠头,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一直没开口的江野,还是忍不住偷偷泄露了幸福的心绪,眉梢都带上几分得意。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别太算计结果。
认识。温佳回答孟媛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