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剪了头发,短短的圆寸露出碧青头皮,愈发显得五官深邃。身上的蓝色制服很衬他,讽刺的是竟比在外面时还Jing神不少。
“理发了。”海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挺适合你的。”
海长生难得没有醉醺醺,大概是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锋芒收敛不少,淡淡道:“狱警给剃的。”
“里面有暖气吗?我给你带了几件厚衣服,不过快要开春了,可能热了点。”
海湾也不知道说什么,见到他反觉陌生得很,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系过父子亲情,乍一温情脉脉令他非常尴尬。
海蓝蓝与他不同,他和海长生的感情更深,扒着话筒眨巴眨巴眼睛,叫道:“爸爸!”接着落下两颗泪珠。
海长生向海蓝蓝笑了笑,又去问海湾:“我能判多久?你问律师了没?”
后者摸摸海蓝蓝的头,道:“迟归给你请的最好的律师,他说你提供的消息很有帮助,只要你好好表现改过自新,一定不会待太久的。你放心吧,我会带蓝蓝常来看你的。”
海长生闻言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一时突然问:“你恨我吧?所以送我进来。”
海湾一怔,默默半晌,捂着海蓝蓝耳朵道:“我恨你,你把我和我妈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我恨不能和你同归于尽算了。”
“到现在我也恨你,这是没法改变的,也没法和解。有些事儿发生了,就只能搁在那儿,抹不掉、忘不了,就那样慢慢变淡了。”
“但是你没资格让我原谅,你对我不好,可我毕竟是你亲生的,我没法看着你不动感情。所以我送你进来,是因为我不仅恨你,还爱你。”
海长生有一颗坚冰包裹的心,海湾从小便没见他为什么事动过感情,如果他有情绪那也唯有一样——愤怒。
大约正是因此,他身上总有一种冷酷的浪子气质,这给他招惹了很多桃花,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前赴后继地跟着一穷二白脾气还不好的他。
所以他落泪是海湾绝想象不到的,但他方才听到自己那句“爱你”之后,分明眼中泪光微闪,偏过了头去。
海湾心里随之一软,紧接着听他道:“我原谅你了。”
迟归刚好在此时进来,却见海湾“蹭”一下站起身,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和悲愤交加的表情,一字字说:“你没资格原谅我!”
“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用不着你原谅。你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和我没半点关系。不是我逼你去违法犯罪的。”
说毕,他挂了电话,起身欲向外走,刚迈出两步,海蓝蓝便大哭起来。
海湾深吸一口气,折回去对也准备起身的海长生说:“你跟蓝蓝说两句话吧。”
海长生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下,与海蓝蓝说了几句话,又让他将话筒交给海湾。
他的语气比先前和善许多,道:“湾湾,我是你爸爸。”
海湾脑袋嗡嗡响,挣扎半日,声若蚊蚋地说:“……爸。”
离开前,他去狱警那里给海长生存了些生活费,出来只见灰蒙蒙的云天下、空旷的草地上,迟归正在抽一根烟。
他一手插着兜,一手夹着烟,面目笼罩其中看不分明,有点意味深长的愁绪与沧桑。海湾快步走过去,仿佛有东西在背后追赶他似的扑进了他怀里。
迟归张开一只手臂圈住他,用陈述的口吻道:“眼睛红了。”
“嗯,这里风有点儿大。”海湾掩饰地说,“咱们走吧。”
回程的路上海蓝蓝睡着了,歪在海湾怀里无知无觉,哭过的眼皮粉粉的。迟归没有说话,海湾也不作声,车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迟归先开口道:“下个月我带你去一趟英国,签证已经办好了。”
“去做什么?”海湾身体一动,羽绒服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哦,入学考试,我差点儿忘了。”
一切尘埃落定,生活中的琐事永远不会结束,迟归不打算再等了,他想现在就向他求婚。
海湾毫无察觉,由于海长生的事情,他连自己主动求婚的计划也忘到了九霄云外,因此并未往那里想。
他叹了口气,蓦地道:“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妈自杀未遂,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我爸……我是说海长生照顾了她半个月,出院后居然问她要护理费。”
“怎么忽然说到这个?”迟归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自上车起,他一直在想以前的事,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至、无法阻挡。
迟归顿了顿,腾出一只手攥了攥他的,道:“我们会很好。”
“我知道。”海湾牵起他的手指吻了吻,“因为我见过不好是什么样,所以我才知道现在有多好。”又笑说:“我饿了,回家给我做葱油饼吃吧。”
迟归笑着“嗯”了一声,指着他亮起的手机屏幕提醒:“有短信。”
海湾拿起看了看,喜道:“哦——酒店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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