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也是真有意思。郎前局长被暗杀的时候,她什么反应都没有;童远辉被抓落马的时候,她也跟没事儿人一样;我出狱了,认识了卢彦,他帮着牵线让我跟从了‘堂君’,‘堂君’又把我带进总务处了,那女人倒是炸毛了。她没敢去省厅告状,没敢在局里闹事,只好把我的事情在局里扇乎得一度无人不知,然后她就辞职了,跑到南岛开旅店去了。”“我之前听说她辞职是因为身体原因,还以为……”“呵呵,滑囊炎是么?那又不是什么顽疾。她辞职就是因为我……她老公倒是真不知道她和我、还有跟童远辉的事情,那男人是研究飞机发动机的,两耳不闻天下事;我估计,那女人是害怕了。”“那她可真够没品的。”秦苒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舒平昇的膝盖,“我作为第三人,听这件事觉得其实没啥,但是,这事情不伤人但是恶心人。的确是挺没品的。”舒平昇低着头,连连叹了三口气,才又开了口:“其实她骂我这个外号,我想应该也不完全是因为她害怕……我自己其实也一直不敢面对一件事:在监狱里,看着铁窗,我其实挺不甘心的,明明是想要发达,结果却落下个身陷囹圄;我不想我一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所以,我在被审讯调查的时候,为了自保,我把我知道的一切,跟国情安保的那些人全吐出去了……要不是因为这样,最后算作主动悔过加立功情节,其实我应该监狱里待到今年的。”在听着刚刚舒平昇的讲述时,除了被字里行间若有似无的淫靡故事挑逗得脸红心跳之外,秦苒大部分时候的神情都是平静的;但是在这一刻,当听舒平昇说他为了给自己减刑,而出买了他人,秦苒的眼神突然有些条件反射式地变得凌厉起来。
“你这是在背叛。”秦苒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冷淡。
“我不否认,呼……”舒平昇叹息道,但他并没有察觉到秦苒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他低着头,颓丧地看着自己双脚间的地面。
“你不是说,你没参与过那些核心的事情么?那你又拿什么去供述呢?”“我刚刚不是说,那些官僚们的秘密,早晚都会跟自己的情人、老婆们那里失守么?而他们的情人们和老婆们,也都在我这,把她们所知道的一些东西说给我听——不然的话,在床上除了彼此夸赞‘你鸡巴真大’、‘你屄水真多’以外,还能聊些什么?”舒平昇嘴上聊着露骨的言语,可他的脸上,确实一种带着扭曲的懊悔,“我……其实从出狱到现在将近八年多,我每天都活在一种纠结当中。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我把我知道的那些事情说出去了以后,还算是造福了国家造福了社会;但另一方面……我清楚我自己是在背叛,那些曾经跟我朝夕相处、招摇过市的家伙们,全都被我卖了……这么些年了啊!在这么两种状态下,我越活越迷茫,越活越没劲……我真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告诉我,我到底做的是对是错:如果我是对的,能不能夸夸我、给我鼓鼓掌,哪怕是拍拍我的肩膀、跟我握握手;如果我是错的,那么,我被骂、被打,甚至被杀都好,而不是让我活得像别人眼里的松毛虫一样讨人厌、扭曲、又无时无刻不在挣扎……唉!”舒平昇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秦苒看着面前这个一下子变得如此脆弱的男人,她的心里,也变得十分矛盾。
她其实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舒平昇的事情——或者说,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除了那个宏光公司的不起眼的大学生马仔张霁隆以外,还有一个人,在进了监狱之后,向国情部跟安保局供述了一大堆与政变相关的口供:这个人的供述,按照自己那位在安保局的好友的形容,可谓相当笼统,但是,国情部、安保局与市警察局在当时组成的特别调查组却根据这份口供,揪出了一大堆再一次联合逮捕行动当中漏掉的政变份子,并挖出了一大堆证据、军火及炸药等危险品,还有大笔大笔的赃款。只是秦苒一直就没把当初招供的人,跟舒平昇对上号。
“不可饶恕!”一声热悉又苍老的声音,突然在秦苒的耳畔响起……不可饶恕——这四个字,像一个鬼混一样,在秦苒的心头纠缠了十年。其实,她和舒平昇一样,这么些年的日子也一点都不好过。她想忘记自己过去的一切,唯独这四个字,在她的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不可饶恕!如此一来,咱们是不行了……可是你们记着,今后,只要有人能接近那个名叫张霁隆的,还有另外一个在监狱里嘴上没把门儿的王八蛋,不管何时,只要是能找到机会,就三个字:杀无赦!”眼前浮现着自己那位“阿爹”在说这些话时候的狰狞面目,秦苒便顺着那句话,将自己的双手放在的舒平昇脖子的一左一右,而且,还下意识地扎开了自己的掌间虎口……“——杀无赦!”秦苒急促地喘着粗气,狠狠地咬着牙,并闭上了眼睛,两个上肢也不禁开始发力……“呃……小苒?”等舒平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被秦苒托起了肩膀,然后紧紧地抱在了她温暖又软绵绵的怀中。
一瞬间,两行不争气的热泪,便顺着舒平昇的高颧骨,滴淌到了秦苒身上,晕开在那崭新的衬衫布料上。
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再年轻了。
——一时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