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萧珩便在云洛白的指挥下去打开门,把等待已久的侍女和火急火燎的张管家都给放进屋。他拒绝了别人的服侍,自己拿着做工Jing良的金铜盆子,一边潦草洗漱一边支起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既然小少主没有避着他的意思,就证明这事跟他多少也有点关系。
云洛白坐在床塌上,就像是被Jing心圈养的波斯猫,任由侍女们小心翼翼的梳理头发,拿着浸满热气的丝昂帕子擦脸,最后含了块散发茶叶清香的脂膏,等待全部溶化后吐出,再辅以温水漱口,这才算完成起床后的全部工序。
而张管家生怕耽误时辰,在进门后就开始起汇报关于神秘山脉的事情。
“早在多年前,庄主便派出探子四处搜寻预言中被称为福泽山脉的地方,可除了些语焉不详的传说外,并没有谁能真正找到那里,原以为不过今早丑时,百里外的卞城外郊突然冒出座嶙峋山脉,足有数十丈高,绵延起伏不断,却被天降大雾笼罩,又没有引发任何震动。若不是让早起的猎户瞧了个正着,恐怕还没人能发现这番异变!”
“想来这状况应是与传说中有所吻合?”云洛白站起身,两侧侍女立刻扯开一件狐裘大氅帮他披好,仔细理了理领口的细绒,确保脖子和微尖的下巴都覆在里面,这才低眉顺目的退到床塌旁。
他这会儿又被包成雪白的一团,绾发的是顶羊脂白玉冠,更显发间乌黑,瞳仁明亮,眼瞧着病气已是去了泰半,连腮边都微微泛着粉,透出三分凡尘烟火气,不再是一副随时要羽化成仙的飘然之相。
萧珩忍不住傻看好几眼,直到小少主过来挽他的手,领着一起往屋外走去,才终于有了点实感——那就像将仙人拉下神坛共赴巫山云雨,因饱尝情爱滋味,所以才不愿返回天际一般,让人莫名有些窃喜。
张管家随在他们身侧,继续尽职尽责的答话:“是,少主明察,传说每隔五十年便会出现此等异象,听闻有好事之人曾进山观望,大半如遇鬼打墙,无论绕上多少圈都是在雾中打转,最后生生回到最初之地。而少数人则失去踪迹,至今下落不明,坊间说法各不相同,有说是随了山林仙人修得大道,还有说是喂了猛虎野兽,尸骨无存”
“也就是说,此行可能凶险万分,不等我身体自行崩塌,便会提前取了这条小命?”这话虽然用的是反问,可云洛白语气平缓,心里早已有了定论,便笑着摇摇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怕也没有用,倒不如闯一闯,也算不枉此生。”
说话间,他抬腿迈入大堂,正迎上自家爹爹威严的目光,就拉过无所适从的萧珩乖乖行礼,两个人一起敬茶,然后坐在红木椅上接受例行检查。
山庄内的医者为他诊治已久,一搭上脉,脸上立刻涌出喜色,连道几声好,“那诡谲的寒凉之气盘踞气海多年,此刻竟被消去一丝,并且暂无回复征兆。眼下看来,少主的病症得到缓解,长此以往倒真有几分康健的可能性。”
医者啧啧称奇,抬手探了探萧珩的脉,却并没有找到什么特殊之处,只能自认学识浅薄,道不出其中原理。
“既然如此,你就在家安心养病,不必去那福泽山脉冒险了罢。”云庄主是个面皮发黑的Jing壮男人,纵使养尊处优多年,也未能磨平骨子里纵横江湖的霸气,稍一摆手,就把此事盖棺定论,半点争辩的余地不留。
满屋肃静,下人们大气不敢喘上一口,连萧珩都被那气势压住半头,心口发闷,却依旧坐得笔直,不卑不亢的模样让云庄主暗自点头。
虽说这是个娶进门的儿媳妇,但萧珩毕竟生为男儿,他可惯不得娘们唧唧的怂货或者削尖脑袋往上爬的卑鄙小人,不过若是傲气难驯,他也不介意好好磨平棱角,稳一稳对方的心性。出乎意料的是,这年轻人心态挺平和,不像普通的江湖草莽,倒是个会好好过日子的人。
之前他迫于无奈才同意与萧家结为亲家,看到萧珩的爹是个攀权附势之徒,心中不屑,权当为洛白买个奴儿回来用。可见了萧珩一面,便大为改观,现在更是觉得有些顺意,想着以后可以放任两个孩子在一起好好发展情谊,反正这年头娶男妻又不算什么新鲜事。
他这绷了十几年的心弦刚要松开,坐在旁侧的雪白身影却突然开口道:“不行,我仍要去福泽山脉走一遭的。”
“怎么?”面对打不得骂不得的宝贝儿子,云庄主收敛气势,勉强耐心问上一句。
云洛白最懂他的脾气,所以没有强硬的顶撞反驳,而是淡然一笑道:“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我若想活命,需得完成两样。其一是娶萧大哥为妻,其二是我们二人同去福泽山脉一探究竟。现在遵循其一,病情立马有所好转,恰不是证明那人所言非虚?若第二样并非必要,又何必特意提出来?”
“爹爹疼我,总想用最稳妥的法子,可要知福祸相依,世间万全之法难寻。若是蹉跎到最后才知不行,那时我可再撑不到福泽山脉出现,兴许就”
他未尽之言流露出两分软弱,抬眼望向云庄主,让铁汉心中的柔软情愫不住动摇,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显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