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身」的王爷去
担当,下面自然有几个太监顶缸,自己一身干净,又是替弘昼办了「避嫌大事」,
可以说是面面光鲜。此刻再敷衍几句,也就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弘昼见冯紫英去了,其实心下也有些不宁,一时想着朝局云诡波秘,一时忧
心宫内阴晴难定,一时又不由想到,那可卿居然真敢嫌弃园中寂寞、和柳湘莲私
通,又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恨不得要叫拿勒克什回来,只按照他说的法儿重重折
磨死可卿这淫贱材儿才算出气……
他脸上阴晴不定,那四个上来伺候的贴身奴儿也是惶恐不安,也不敢来逗自
己说话,用了几口点心便没了胃口,更懒得去哪房寻女儿家来奸玩,就在顾恩殿
里点了檀香凝神,想要歇中觉。倒是就这会儿,外头平儿却过来支吾了几声,还
是那金钏儿度量着是个正经事,大了胆子,勉强笑着进来,替弘昼揉捏了一下腿
脚,才款款的回话:「主子乏了……只是凤妃那里,依着主子昨儿吩咐,请冯大
人到太医院邀了一个姓吴的什幺典正太医进来……如今瞧过了林姑娘,也顺
便替几个身上不好的姊妹都诊了诊脉。凤妃说,这是从三品大员,不是寻常医生,
巴巴的来了,劳动人家,已经备了四色礼,也奉了茶……这会子刚要辞出去,问
主子要不要见见?」
弘昼这才想起,今日冯紫英进来请安办差,是昨日自己顺便发脾气时挑毛病
找缝隙,要凤姐寻冯紫英去请太医,才是「正经差事」。不想这凤姐、冯紫英手
脚麻利,昨儿发的话,今儿自己上午在这里接见夏守忠,再见冯紫英、勒克什等
人,这太医已是进来了,瞧过黛玉,要告辞出去呢。
原来清制,太医院掌院是由官制,是为四品「院使」一名,五品「院判」左
右各二,六品「御医」按各科目归属十八人,再其下,七品「吏目」,八品「医
士」,九品「医生」。到了「吏目」以上,便在京城里,也是有点脸面的人物了。
以昔日贾府规制,贵为宁、荣国公府邸,要请太医院看诊,普通的众人等也只有
请「医生」的道理,只有排得上名的主子,才能请「吏目」、「医士」等。像张
友士这样的大方科名家,已经是「御医」等级,六品顶戴,只有如贾府三老、贾
母等人才好下帖邀请;请来了,替正经主子看过,再替诸如宝玉、黛玉、凤姐等
小辈「顺便瞧瞧」才是正礼。反而是如今,弘昼圈禁大观园,凤姐、可卿、宝钗
等人做了王爷的奴婢,以弘昼之显赫身份,又和昔日贾府不可同日而语,才使张
友士等「御医」常来「伺候」。
只是自宋以来,医儒难分,那朝野里真正顶尖的一代名医、岐黄国手,却都
是念书之人,不屑于只在太医院里任职。故此,到了康熙朝后,为了照顾这等子
真正国手大医师的颜面,另设了一个「从三品典正太医」的虚职,专为邀约当世
国手兼职,其或为部院大僚,或为方面大员,兼个名义,算是两头光鲜。这几位
「典正太医」,才是真正的「大太医」。就是看病,也只为天子、嫔妃、皇室宗
亲,亲王贝勒、头品大员看脉,等闲二、三品官员,要下帖子请,还要看这些国
手的心情呢。今天请来这位吴谦吴六吉,却是汉军镶蓝旗出身的翰林学士,兼着
河北布政使,在京城里,已经算是颇有脸面的官员了。若非弘昼是如今大清最显
赫的几位亲王之一,雍正亲子,身份实在尊贵,否则就算是内阁大臣,头品大员,
请他过来给府中的下人奴婢看病,也是没这份道理的。
想到这节,弘昼也觉着不便太失礼貌,便道:「即如此,请过来,我见见,
道个辛苦就是了。」
于是,那平儿便赶紧恭敬奉请了那吴谦进顾恩殿叙话。那吴谦还要行大礼跪
叩,弘昼也忙笑着叫起免了多礼,请其在一侧坐了,鸳鸯还亲自端了茶,弘昼才
道:
「生受吴大人了……小王也是造次。只是府中这个……这个侍女(他是觉着
说奴婢有失礼貌,便干脆胡乱称黛玉为自己的侍女)也是小王自小可心的人,衣
食冷暖一向都是她照顾,她身子不好,倒让小王也受了背累……是那日四哥说,
吴大人是此科国手,才冒昧请动您来瞧瞧……如今您瞧着……究竟要紧不要紧,
如何医治呢?」
那吴谦虽是京华名医,一向自矜身份,但是和弘昼这样的天字号人物,还是
不可同日而语的,哪里担当的起弘昼这幺客气,连连作揖打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