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55. 最后一餐
喝掉最后一口泡面汤，男人抽了张卫生纸抹过嘴角，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餐了，然后打了通电话，对那一头的人说：
“现在可以来接我了。”
*
几个小时前──
“我不会说你可以放心了。”
虞靳注视眼前抽烟样子异常粗鲁，长得却异常好看的男子。
对方是一名缉毒警。
在他第一次服刑快刑满时，对方主动找上他，希望他在出去之后，做他的线人，配合他调查沈化雨。
虞靳拒绝了，他那时只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不愿意参与这些。
之后缉毒警又来找了一次，虞靳听他侃侃而谈，说追沈化雨这条线有五年了，研究过沈化雨的所有事迹，才会知道虞靳。
缉毒警说，他看过监视器，知道那个伤害案的判决有瑕疵──一个很明显，却被刻意忽略的瑕疵。
当日虽然监视器都没有完整拍到他们两个的正面，沿路的监视器也都出了状况”遗失”部分片段，却有同时拍到他们两个的脚过。
即便两人当天都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却是一个人穿着板鞋，一个人穿人字拖鞋，所以只要搞清楚哪个人穿什么，那个被拍到的背影就能证实是谁。
虞靳对这些始终保持沉默，他不曾回答缉毒警的任何一句话。
然而出狱前，缉毒警还是将他的联络方式交给了虞靳。
结果竟成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他在抵达日本找孙侑人的当下，在关西机场就打了通电话给对方，通知对方何时可以抓他。
所以他几乎是删去孙侑人的所有照片后，一过海关就被带走了。
没有人希望一辈子受制于人，他也是。
这是虞靳为自己做的最后一次反击。
“我知道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不过我还是必须告诉你，我不认为沈化雨已经离开国内。”缉毒警拧熄了烟，喝着加了一大堆砂糖的拿铁，漂亮但并不女性化的脸上浮现不悦，喃喃自语，”不够甜。”又连加了好几包的糖包。
“你找不到他？”虞靳无视对方必患糖尿病的糖量，直盯着对方。
“我让小……我有一个专门搞跟踪的人一直盯着他，已经跟了沈化雨好几年，虽然无法掌握他的所有行踪，却是目前国内对沈化雨行迹最了解的人。只要他没说沈化雨离境，我就不会相信。”缉毒警又喝了一口，满意不少，补充道：”无论外面的人怎么传他逃亡海外的。”
虞靳的脸色黯了下来。
缉毒警搔搔头，发现自己太有话直说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人生一直都不顺利，先是坐了那么多年的冤狱，后又因为运毒进去了两年。
……好吧，其实那两年也是为了保护虞靳。
毕竟如果他不进去，大概早就死得连尸体都找不到。
所以也算是他的证人保护计划吧。没地方安置，便暂时扔牢里去，另一方面也可以确保虞靳出来后，沈化雨那边的人不会认定他是背叛者，而对他动私刑。
他毕竟不是私人保镳，不可能永远看着虞靳。再说他也提供了让他离开国内去海外生活的选项，可是虞靳不愿意。
“……如果现在不适合，我可以继续等。”虞靳说。
缉毒警看他不自觉把唇都咬破渗血了，才有办法这么说，便知道他是认真的。
虞靳一直是个很能隐忍的男人。
“我今天就是来带你走的。”缉毒警说：”我只是告诉你沈化雨应该还在国内，不要放心得太早，但我敢说沈化雨即使确定是你背叛了他，如今也自顾不暇。况且他肯定明白我们会从你这里下手，我们的人会时刻跟着你，如果这样他或他的人还敢出现在你四周，我替我自己谢谢他。”
虞靳听懂了，他的意思是沈化雨敢靠近他，他们就能抓到他。
“再说了，只要他落网，冤狱的事也得算呢，全部加起来算一算，不把他关到死，也能关到老，他不会蠢到现在对你动手的。”缉毒警喝完了拿铁，对他做了最慎重的保证，”我会在那之前抓到他。”
虞靳想，他赌赢了。
虽然总共花了两年的时间。不过相比起来，总比赔上一辈子好吧？
“孔先生，谢谢你。”
“咳、咳！是我该谢你。”
如果没有虞靳那通电话，他们大概到现在还没找到沈化雨的突破口。
“现在，让我带你出去吧。”
虞靳看着缉毒警对他随兴招手的样子，一时间居然起不了身。
缉毒警想，虞靳不愿离开国内，肯定是有让他留下来的原因，那个原因使他甘冒一切危险和威胁也要争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虞靳的前半生会落到那种下场，本身必然有错，但那些错在经过那么多偿还，也该一笔勾消了。
“走吧。出去后，你就永远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