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魔怔了。
她竟然被白汀一句积德给打动了。
大概是觉得,过往和当下、自己和身边人,都罪孽太深。这一句不知真心假意的神鬼之言,反倒最让她信服。
白汀是打心底里有些同情卿书。明明挺聪明一小姑娘,偏摊上这么一堆往事,烙下了供人拿捏的把柄,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清。
也从骨子里,生出了迷人又刺激的、能诱惑恶魔的气息。
不过,同情归同情,立场归立场。自嘲地说起来,她又何尝不同情自己。
乐在其中和苦中作乐都不是假话。巨掌之下,没谁过得真轻松。
所以,在看出卿书神色的变化后,白汀终于暗自稳定了心神。
两人渐渐谈得敞开来。
卿书也没得选了。厉棠和沈棣那没有突破口,白汀几乎是她唯一可以尝试的方向。
习惯太可怕。她近来已经不知不觉有些默认了自己被豢养的身份,如果再不主动寻找出路,她怕哪天,她会直接放弃挣扎,甚至自我囚禁。
白汀没久待,得了卿书想要合作的准话后就走了。两人刚达成一致,也没商讨出个具体的办法,只说等厉棠消了这阵的气再看情况。
门在身后关上。
白汀回想卿书隐隐又有火苗燃起的眼瞳,十分惋惜。
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的,涉世未深的单纯小姑娘
自求多福吧。
她戴上一副墨镜,从容不迫地离去。随着电梯到底的叮咚声,几条消息也从手机里传到了厉棠那。
学妹好像,还是在想办法离开呢。
她语气仿佛困扰,差点压不住内心隐隐的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是对厉棠的。居然也有让他头疼的女人,这足以让她在利益之外偷笑。
至于卿书
她说过,脚下的路挨着悬崖,而如今的她也只能是依附厉棠的菟丝花。最初找上卿书合作,就更多是瞄向厉棠的试探与暗示。
是卿书太傻。
谁都最爱自己。随便卿书以后怎么恨她吧。
她不在意。
*
我不是信你,我只是一刻也不想困在这境地了。
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谁都别好过。
卿书冷冷的声音从录音中传出。而厉棠听着,觉得自己应该是心如止水的。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结果。现下,不过是铁锤般的印证。
这是,还想和他鱼死网破?
他嗤笑一声,未免太不自量力。
她不敢的。八九年前那点破事就把她吓得装乖了这么久。
可到这地步了,她却也没想过,他能轻易查到的东西,当然也能毫不费劲地抹去。
她却从来没想过求他,甚至利用他。
厉棠终于发觉自己是有些恼羞成怒。
不止是最初的玩乐心态了。虽然他一直不愿让那些多出来的心思冒头,时刻将它们闷在无常的情绪下。他以为的心如止水,其实是心绪低到谷底的压抑,就像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但压得厉害,是会反噬的。
他不再细想,直接亲自开上车,奔驰而去。
像预判了猎物反扑、已经准备好给出致命一击的猎人,他现在,屏息以待。
恰好白汀那边又来了消息。
我下次需要什么时候再去找她?要再说些什么呢?
对了,你也好久没来我这了今天过来歇么?
白瑽说,他想爸爸了。
她说得小心翼翼,但厉棠听得一声冷笑。
找上来的正是时候。
白汀大概也是这么多年潇洒惯了,真以为他纵容着。她自作聪明搭上卿书、又以此来向他投诚的事,他正好一并给追究了。
不带情绪的平稳声线回复过去。
一会儿过去,等着。
白汀和他那个便宜儿子,都等好了。
他不仅要去。
还要带人去,上演好戏。
*
门又被敲开时,卿书还以为是白汀去而复返。可面无表情的林哥只一句卿小姐,得罪了。就将她拽出了门。
一左一右的高大男人架住她往前走,任她怎么反抗都没用。
放开!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救命!!
她喊得尖利,可没有任何人前来救她。她被毫不费劲地拖进了电梯,带到了车库。
然后,果然看见了等着的厉棠。
她依旧不想和厉棠交流,但这人这两天一会儿抱着她揉,一会儿又将她掀翻扔远;一会儿关着她还让人来试探,一会儿又自己跑来发疯。
即使他向来喜怒难测,这一连串的反复无常也着实恼人。
卿书被塞进车里,远远缩在后座一角,面若冰霜。
你又要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