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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你们躺在同一张床上。
阿程曾在去隔壁房间避免打扰你休息和在你身边方便照料之间犹豫,他试图用目光征求你的意见,你没有给予回应,假装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的书本上,让他自己做决定。
阿程在你身边格外小心,沿着床边躺下,一个大男人,仅占据双人床三分之一的面积,生怕自己无意的一个举动会触碰到你的伤口。
自从上次你们做爱结束后相拥而眠,在你的默认下,即使你们不是每日欢爱,阿程仍会日日睡在你身边。你开始习惯,每天早上醒来,身旁会多一个人呼吸这件事。
阿程依旧对完全的黑暗有恐惧感,而你是一个睡觉时不喜光亮的人。在这方面你并不想勉强阿程,他的态度却非常坚决。
他告诉你,他畏惧的不是黑暗,他畏惧的是在无尽而漫长的黑暗中,只有他一个人。
阿程未尽的言语,是现在身边有你,他便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东西。
其实你不需要阿程的小心翼翼,搞得你好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罪过你的人,都不会被你无害的外表所迷惑,他们见识过你的手段,体会过你的狠毒。你从来没有对阿程隐藏过你的本性,他了解你所有的恶念,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如果你活在电影里,肯定是主角们除之而后快的反派人物。
可似乎在阿程眼里,你和四年前那个深夜孤身淋雨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使你在别人面前再如何算无遗策锋芒毕露,仍然需要他的保护和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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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程越是躲避你,你就越要紧挨着他。
你放下手中的书,凑到阿程身边躺下。本就靠近床边的阿程避无可避。他只能无奈地接受你的恶趣。
你跟阿程紧紧地挨在一起,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贴着你没有受伤的手臂。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知道他衣物之下,是怎样的伤痕累累。你没有过问他身上每一条伤疤是怎么来的,虽然你喜欢揭人伤疤,最坏不过在别人的痛苦上撒盐,总归阿程跟“其他”人,是两个不同的群体。
你盯着阿程手腕上尤为显眼的刀疤,回想起叶欢给阿程做检查时告诉过你,阿程曾经试图自杀的经历。那时候你没有兴趣去关心一个你心血来chao救下的玩物有怎样不堪的过往。
“伤口还疼吗?”
阿程问道。
他对待你的事太过关心和谨慎,开始让你怀疑自己是否做过什么令阿程产生你是个软弱的“废物”这样的错觉。
“你的保护欲过头了。你身上那些个伤,哪个不比我严重?”
阿程没想到你会拿他跟你做比较,轻轻地摇头,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男人,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皮糙rou厚?”
阿程知道他在斗嘴方面永远赢不过你,选择闭而不谈。
你只是在明知故问地欺负他。没错,就是欺负他。
你知道他对你无可奈何,你知道他对你无底线纵容。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你掉一根头发。这就是所谓的明目张胆地偏爱和有恃无恐。
你自小受到的教育是弱rou强食,隐藏弱点,一击致命。你没有享受过别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应该说,你没有给过任何人机会,让他们拥有这样的资格。
但是成为一个被人偏爱的存在,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那你呢?”
你的指腹抚摸在阿程手腕崎岖不平的旧疤上。疤口颇深,贯穿整个手腕,看样子他确实曾抱着孤注一掷的死意。你不知道当时究竟是韩殊发现他的自杀行为不想自己的玩具太容易死掉而救了他,还是他在生死之间突然萌生求生的欲望采取了自救。
“伤口还会疼吗?”
你接着问道。
“我已经不记得了。”
阿程在你身边放松身体,眼睛盯着天花板,眼中平静无波,似是在回忆与他无关,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往事。
“过去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和痛苦,我已经不太记得了。那时的我宛如行尸走rou,麻木无知,几乎成为一具不会思考的烂rou。又怎么记得住每一个伤口的来源?”
这点你最了解不过。你还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整个人是迟钝呆滞的。只有肌rou形成的防御记忆让他下意识挡着了你的靠近。
“至于为什么会自杀,大概那是唯一能够终结一切的方式。可当我真的趁其不备,拿起被我摔碎的瓷片割破手腕的瞬间,我后悔了。也许死去真的能够解脱,但死去的我,将永远背负着强jian犯的骂名,被所有人唾弃。”
阿程慢慢地拢住手,轻轻地攥住你的一个手指。
“我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着自救,脱下仅有可以遮羞的布料包裹住手腕。即使那时候没有死掉,我可能也活不到沉冤昭雪的一天。也许只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阿程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后面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每一件,都有你的参与。可能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