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心血来chao又忽然掉落的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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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的短信飘进罗天的手机时,后者正戴着口罩,排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里。
不是罗天的视力出了问题,而是队伍前头的人,大包小包塞满了购物车。比如说,足够喝上一个星期的大桶纯净水,比如说,堆在家里注定会发黄烂叶、但是不屯又找不到安全感的大白菜。
你放心,葱翠鲜洁的绿叶菜,跟你肯定是没有眼缘的。因为它们一登上超市的货架,就会被疯抢进群众的购物车里——难得有一次,年轻人清空实体购物车的热情,超越了他们双十一时的熬夜血拼。
还好还好,市政府发话了,要大超市稳定物价、保证供应。像前几天那样,出门买个菜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惨剧,应该不会再在罗天的身上重演。
不过,他手机屏幕里头的“小杯具”,正在慢慢地蓄起怀疑的chao水。
那条短信,是一只潜入敌方阵地的信鸽。它在试探着,观察着,等待着罗天做出反应,然后飞回去给它的主人报信。是喜是悲,是滚床单还是跪搓衣板,就全凭罗天的机敏了。
“你在干什么呢?”方明的短信问。
“想你呢,宝贝。”罗天的短信回。不算是撒谎,绝对的,地地道道的诚恳。
方明发过来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脸,又问:“一边想我,一边在干什么呢?”
罗天很想像往常一样,没个正经地开个玩笑:“撸管。”
可他今天没有这样贫,这个不一样的早春,让人顽皮不起来。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百分之五十的实话:“主要是想你,顺道再买点东西。”
“有多顺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家离飞华超市很近?”那两个问号,像是贴到罗天身上来的耳朵,静静地黏着,听他怎么说。
罗天紧张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那双盯梢他的眼睛。
应该是个熟人,是方明和他共同认识的人。
兴许是疫情前,他们常去吃宵夜的、楼下串串店的老板娘。那位胖大婶忒八卦,张家长李家短的,素未谋面的邻居八卦,他和方明听得都能掰着手指头数出来。
也可能是方明的同学。上回同学聚会的时候,方明跟现宝似的,扣着五根指头把自己给牵了出来。
还可能是谁呢……
罗天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告密的那人是谁,语气的严重性如何,决定了他是否要对“老婆”坦白从宽。
正忖着呢,旁边来了个没素质的,口里嚷嚷着“我东西少,我东西少,让我先过”,强行从窄小的结账通道里挤过去,衣角擦过一包东西——一包粉色的、惹人注目的东西,从罗天的购物车边缘掉了出来。
方明那头终于沉不住气,气急败坏的质问,炸弹一样丢过来了:“你他 妈‘顺道买点东西’,还他妈买卫生巾?罗天,这么多年了,我是不是从来没认识过你?你要是还喜欢女人你就直说!别他妈孩子都跟人生了,还他妈给我送个草编戒指忽悠我!你当我三岁小孩子骗呢!”
“啪!”这要是当面鼓对面锣,这一声脆响,就是方明呼到罗天脸上去的火辣辣了。不过现在么,这是卫生巾掉地以后,失去了重力平衡的物品堆,开始了土崩瓦解的多米诺效应,原本摆在最上头的婴儿nai粉,盒身也与地面来了个硬碰硬的贴面吻。
好眼力啊!我说,那个无事生非打小报告的,真他妈 的好眼力啊!连我车子里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晶状体不捐出去给人做望远镜,实在是可惜啊!要不要请他帮我看看,这些东西过没过保质期啊?我 Cao!
罗天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那个多管闲事的神经病,一边垂头丧气地捡东西,又小心翼翼地检查nai粉盒边缘,是否开裂。如果裂了,他这一小时又三十七分钟的队,就全白排了!不仅如此,等到了客户家,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客户交代。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客户”啦。罗天也不是什么专业的“骑手”,他只是偶尔看到快递缺人的志愿者招募广告,一时兴起,在“跑腿”app上注册了一个ID而已。他的昵称也很简单——“不用谢”。
因为是特殊时期,每当他把寒风里快冻僵的双腿,从小电驴的挡风板上头挪下来,再把别的骑手不愿意接单的货物,送到发布需求的同城人手里时,他从未因为快递送晚了而被挨骂差评,他收到的,都是一句句颤着声音的“谢谢”。
有个姑娘来例假了,躲在家里不敢出去买卫生棉,他厚着脸皮给买。
有个婴儿的nai粉快断供了,爸妈怕出去沾了病毒回来,再传染给宝宝,特别注明了“要求无接触式配送”。由于给的跑腿费不高,nai粉又不好买,挂在app上半天都没人理。但是罗天接了,他宁可冒着寒风跑了三四个超市,也不能让嗷嗷待哺的孩子饿着。
他不怕病毒,他年轻、身体底子好,免疫功能强大。
他不怕迟到,不怕差评,因为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