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礼带着一串弟子捧着悬赏回到白千羽的住处时,只见她坐在亭子里拿着一根毛笔在纸张写着什么,一缕鬓发垂落而下,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笔杆子动了没几下,发丝又落了下去,融礼指挥弟子将悬赏堆进仓库,只那么一瞬间没有看她,再回头,就发现她身后站着玉色长衫的莘不危,莘不危的指尖绕着那缕鬓发,贴着她的耳朵将发丝别过去。
她抬头,先是看到了对面呆呆的融礼,展颜一笑。
白千羽将三张纸条放进三个锦囊之中,融礼带着长长的单子走进亭子,坐在她的对面,拿起她用的玉杯仰头将其中的茶水饮尽,莘不危并不敢表现出他的不满,只是盯着那个玉杯。
怎么清点了这么久?白千羽轻声问道。
融礼不言语,将单子放在她的手边,看着她。
骤然被派去清点悬赏的融礼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直到周围的弟子一边对着单子一边小声议论白千羽可谓残暴的屠城行径,他的心才一点点被悬吊起来,他变得如坐针毡,每一秒都想赶紧结束手头单调的清点,赶紧回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融礼努力回忆白千羽归来时的模样,衣衫不曾染尘,除了唇色浅淡了些,似乎没什么大碍,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担心这么多,他始终不敢放下手头的一切赶回去确认她的安危,大概是怕被叶鱼笑,或者别的什么。
之前他以为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就满足了,可这么多时日给他的感受最多的是孤寂,她每次让他乖乖看家,然后陪伴他的只有竹林和那个不笑不语的小童。
夜来竹林潇潇,他独自看向孤月,起初妄想用酒来消磨时光,清醒后只有漫长虚无与宿醉的头痛如影随形。
白千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然地问道:你是不是累了?
融礼摇摇头,拿起玉壶将茶水满上,他托腮望向白千羽,莘不危不再纠结融礼男宠的身份,见他似乎深得白千羽的信任与宠爱,不予置评地坐在她身边。
一件天阶法器,两件地阶法器,厉害厉害。白千羽照着单子一边念,一边直夸厉害,仿佛除魔之人根本不是她一般,莘不危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主人打算如何处置这些悬赏?
送人。白千羽微微一笑,将三个锦囊推给融礼,猜猜我要送谁?
融礼隐隐察觉到这是让白千羽眼前一亮的好机会,他将白千羽离开合欢宗之后发生的事与他听到的传闻放到一起思索了片刻:散修。
选一个。白千羽笑意渐浓,解释道,青色的锦囊里放着最详细的计划,蓝色的次之,而这个紫色的里面只写了时限与必须告知于我的事项。
莘不危忍不住开口:若是要揪出散修背后何人针对于你,怎可如此轻率地让一个男宠去做?药王谷的弟子下山游历时,我只消吩咐他们一二即可。
我担心万一此事牵连甚广,你的弟子中有人与此人有些许联系我自然不是怀疑你,只是知道我目的的人越少越好。白千羽转向融礼,唯臣,选一个呗,你选青色的我不会嘲笑你,反倒是你选了紫色的,最后的结果不佳,惩罚是一定会有的。
若我选了紫色的,主人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呢?
融礼直勾勾地盯着白千羽,后者莞尔,抚上他服下易容丹后平凡的面容: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但凡我做得到的。
莘不危听到这句话,皱起了眉,用带有威胁性的目光注视着融礼,融礼不回避他的目光:自然不是会让主人为难的事。
白千羽很快就察觉到了弥漫在莘不危与融礼之间的诡异氛围,她拉着莘不危的袖子,贴在他耳边私语了一番,两人站起身来,莘不危将白千羽搂入怀中,抱了许久才松开,附在她的耳畔说了好些话便离开了。
直到莘不危的背影远到看不见,白千羽这才坐下,手指拨弄着锦囊的系带:你选紫色的?你要想清楚,这事儿你做砸了,白白损失了这么些东西事小,你以后在我这儿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融礼伸向紫色锦囊的手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将锦囊抓在了手中。
白千羽继续说道:如果你选蓝色这个,办成了事,我以后还会再给你机会的。
融礼打开了紫色的锦囊,掏出其中的纸条:不必了,我决定就是这个了。
他正欲打开,白千羽伸出手摁住了他的手指:你没事吧?
融礼望向白千羽,怎么样也扯不出一个没事的微笑:会有什么事呢?
白千羽看着融礼,但笑不语,不一会儿就松开了手:这样啊,没事就好。
融礼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些许闪躲:我什么时候出发?
根据你自己的安排,只要在时限之前把结果告知与我就可以了,若是要借人直接和谭文毓知会一声。
融礼展开纸条将上面的两行字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再抬头与白千羽对视,沉默了许久,说道:时限到了,我可以暂时不回合欢宗吗?
白千羽想是料到他有此问一般,立刻就答应了:别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