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共有叁道朱红漆的大门。
大门两侧有万花筒般炫目的花纹,花纹缝隙中点缀着厚重的浓绛色。走得越深,花纹越浅,住人越少,声音越轻,直至最后一道门前,花纹逐渐浅淡如青,水莲状的明灯放置在楼门四角,门后幽静之所,唯稀客贵客才能一窥,才是慕容玦真正所住之处。
老练的领班带着小厮正在此地换下燃尽水莲灯中燃尽的白烛,叮玲玲一声风摧枯叶似地掌声飘过。领班不慌不忙,似习以为常。手如侧起的刀刃,护住火光幽幽的白烛芯,道一声:“开伞——”
话音刚落,不知混了甚么东西呈蓝紫色的浆ye顺着油纸伞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待浆ye倾倒殆尽,领班这才偏过头去,小声道:“今儿竟不是银针。”隔着螺旋状的长梯冲已旋身而过躲过浆ye的温素道:“温故娘,听闻你找的那位赤脚大夫今日回城,若是得了空闲,他就在长平街落脚,你不妨去寻他。”
温素听罢盈盈道了声谢。
胸前冷沁清透的玉佩陷在锁骨凹陷处,提到赤脚大夫,她又想到前些日子,在她暂且搬来乾坤楼贴身护卫小王爷那夜,提前回了趟飞盈客栈。云景正焦心地等着她回来,徐英雄照旧喝的烂醉,还不待温素上前招呼,云景即将她拉过客栈楼梯下的隐蔽Yin影下,两眼红蒙蒙地布满血丝,好似几夜没睡,俯身叫她侧耳听自个儿讲话:“你先答应我,我同你说要我这些天做的事情,你千万莫嫌弃我从此再不理我了。”温素点头道:“我发誓,你讲罢,除非你残害忠良或是拜入魔道,不然我决计不会不理你。”听完后,云景才满足地凑到她耳边带着几分歉疚道:“近些天来我同英雄前辈连挖了十二处的坟。”
身后徐英雄适时大叫:“无意冒犯,小心上,”打了个嗝再道:“小心上路!”引得几个收拾碗筷的伙计纷纷侧目,生怕这两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客官与龙女同袍,干的是同亡灵打交道的差事。
“咱们说好了你可别嫌弃我!挖人坟墓不是君子之道,可就算是君子,有所为时硬着头皮也得为。这十二座坟里只剩下叁具完好的尸骨,其余的多已炼成灰装进瓷罐中,从白骨上看尚看不出甚么,既没中毒的淤黑也全无致命的砍伤。”云景顿了顿,道:“对了,你将玉佩戴着,时刻留意城中人口中说的那个同龙女泪有所接触,却全身而退的赤脚大夫有没有折返回城。我现下要去寻个对胶原城并不知根知底的仵作,恐怕见着尸骨,他们发现白骨是龙女泪的几个死者,口风不严将此事宣扬出去,打草惊蛇那可就糟了。胶原城里找不到,那么我就出城去找。”他边说边将重新绑了贝饰链条的玉佩系在温素洁白的细颈上,只觉佩戴之人更胜美玉无瑕,叹口气道:“师姐,我真想你和我一齐走。”
温素的心也软了,却装出从容模样再问道:“你就这么将人家的白骨挖了出来?”
云景听罢无奈道:“我还在他们家人窗前放了元宝聊表歉意,希望他们莫要怨我罢。不过,即便怨我也没法子,待到我查明事情,才好叫他们真正入土为安,想来这大抵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笑甚么?”
月光滴落在温素眼角眉梢,映着她煞是好看的两条弯弯秀眉。
“我笑你查的好,看来没我在身边你做事反而利落。”
云景登时Jing神了两分,狡黠地假作可怜辩道:“我是想着你才做的好,不想着你,我双腿发软头发晕,甭说查甚么龙女泪,连七星诀我也练不下。”
温素故意蹙眉道:“挖尸体也想着我?噫——”
“你说好了不嫌弃我!”说罢云景刚皱着鼻子要冲她做个鬼脸儿与她调笑。却不想电光火石间她已仰起头在他唇上啄去,同时在他腰间轻轻一拧,拧得他心中一荡。云景不由在心底想着:“我若真是个无法无天的色鬼道好了,什么都不必管,也不必离开她。”
“快去罢。”
温素的手指划过冷沁的玉佩,将玉佩坠子扬起道:“你也放心,你不在我身边,我做事也利落的很。”
思念之情还未分离已上心头,云景初入绝情门时她绝想不到会同他有此番的奇遇,似一瞬又似经年。
此时望着油纸伞抖下的蓝紫色墨水似的浆ye,温素料想这又是甚么令人昏沉的毒ye,近几天来不仅她,连乾坤楼几个老伙计都练出了一套熟练的反侦察技巧,只为躲避他声势浩大的明枪暗箭。
原本那颗因想着云景而软下来的心,突增千般感慨万般思量,不由得她不感慨——短短几日间,慕容玦可谓是连下药带抢劫,杀人不见血。
蛇林前她石破天惊碰上玄蝎踪迹,即深感大事不妙。护送慕容玦回乾坤楼途中眼疾手快,一手便将慕容玦揽在了自个儿身后,堪堪与几根银针擦臂而过,险些被刺。转头冲着他分在忧心道:“少爷,当真好危险。”
“可不是嘛,”慕容玦脸色难看,仿佛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那针是你掷出来的,能不危险么?”
温素心中一惊,当下并不知晓慕容玦竟是个用暗器的天才。本想着趁热打铁令慕容玦不敢再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