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真在白色的病床上醒来。
兽形的封绍咬在颈侧所留下的痛感依然鲜明,她茫然地看着简洁的天花板,又转头看向四周。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陈设简单,环境安静,只有医用药瓶里的ye体吧嗒、吧嗒地往下流,通过输ye管进入她的身体里。
这不像是休息处。
祝真皱起眉头,尝试着喊阿绍,喉咙嘶哑干涩,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抬起没有扎留置针的右手,屈起手指,用力敲击钢铁铸就的栏杆,发出叩叩叩的响声。
很快,一对中年男女推门进来,男人鬓角微微发白,女人气质温婉,看着和她第一个世界里的便宜父母有些相像。
女人见到她苏醒,立时扑过来紧握住她的手,不住流眼泪:真真,你终于醒了!妈妈担心死你了!
男人走到另一侧,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这次多亏了封绍,你们两个能平安活着回来,爸爸妈妈已经别无所求。
祝真按下满肚子的疑问,焦虑地往门外看去:阿绍在哪儿?我想见他。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正常状态的他,这会儿心里又是急切又是不安,总怕系统节外生枝,跟她开一个又一个残忍无比的玩笑。
在营救你的过程中,他的大脑也受了很大程度的损伤,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女人见她着急,柔声解释道。
祝真还没有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敢和这两个自称爸妈的人交谈太多,推说头痛,好不容易捱到药剂输完,挣扎着下地,要去看望封绍。
右边的裤管空荡荡的,她试着发动剪辑能力,却如同石沉大海,不由越发警惕。
这地方既不像休息处,也不像游戏副本,耳朵上用来接收任务的耳钉消失不见,这一回系统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中年女人见她坚持,去护士站借了一把轮椅,扶着她坐上去,推着轮椅缓缓往走廊的另一头走。
路上,祝真从女人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三个月前,正在读大二的她被政府直辖的伊甸园实验室选中,参与一个据说对人体完全无害的数据采集环节。
这样的大规模招募,在一年多前也进行过一次,当时的受试者们经过为期一月的实验,毫发无损地离开了实验室,身体指标正常,Jing神状态良好,且受到了金元帅亲自签发的荣誉表彰,享受社会提供的各项福利,引来众人的羡慕。
因此,包括祝真和她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对这次的实验产生任何怀疑。
可她前脚刚被实验人员带走,后脚,收到消息的封绍便急匆匆追了过去,从那天以后,杳无音信。
直到实验时间远远超过一个月,祝真的家人才开始惊慌,和其他受害者的家属们聚集在一起,向政府抗议请愿,为营救他们而多方奔走。
终于,在沸腾的民意施压和金元帅政敌的推动下,伊甸园实验室的Yin谋大白于天下他们妄想以高度模拟人类形态的人工智能逐步取代人类,达到统治世界的目的。
祝真等人被营救出来,不幸的是,2000名受试者中,脑死亡的人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只有一百多名意志坚强的人,还保持着正常的生命迹象。
可想而知,一年多前那些从实验室离开的、看似正常的受试者们,早就被实验人员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芯子,成为听凭金元帅命令的完美AI。
祝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太敢相信自己已经从那个可怕的游戏里脱身,轻声问起包括苏瑛和江天策在内的幸存人员。
女人摇了摇头:金元帅已经被秘密处决,那些AI也被回收销毁,为了保护受害者的隐私,当局不允许我们继续讨论这件事。真真,你的那些朋友想必已经回到家人身边,你不要再多想了,好好调养身体,争取早点回去读书。
祝真轻轻嗯了一声,模样十足乖巧。
女人打开另一间病房的门,推着她往里走。
祝真屏住呼吸,近乎贪婪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按照女人的说辞,她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现实中的记忆很可能再也找不回来,因此,她依然不记得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不记得共同长大、相知相恋的点点滴滴。
可她清晰地记得和他在游戏里同生共死的每一个画面,记得他温柔的嗓音、闪着耀眼光芒的眼睛和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温暖笑容。
封绍的脸色很苍白,双目紧闭,唇角绷起,显出几分疏离。
可这也比上一个副本里嗜血残暴的模样强上许多。
祝真找了个借口将女人打发出去,Cao控着轮椅挪到封绍床前。
她颤抖着握住他浮现青筋的手,紧张地数了会儿胸前微弱的起伏频次,接着低下头,轻轻亲吻他冰冷的手背,热泪无声落下,积成一小滩一小滩咸涩的湖泊。
只要他还在她身边,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披着亲人外皮的人们揣着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