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之子沦落风尘
贺天清晰地记得,那个骄傲的红发少年,镇国大将军的嫡子莫关山,当年在京中是如何风流潇洒,意气风发。
他彼时还是一个挣扎在生死间,贫苦交加的落魄之人,而他却是锦衣玉裘的高门子弟,他策马于市中时,红发乌衣,那般肆意。哪怕他年纪小小,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他日后会是如何光芒万丈。
谁料,几年后自己成为了掌握京师兵卫的车骑将军,而镇国大将军,却因为叛国通敌的罪行被满门抄斩。
一朝荣耀,顷刻倒塌。哪怕朝中所有人都清楚,这是欲加之罪,却无人敢在此时求情。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皇帝特意安排身边得力的公公进行抄家,镇国大将军一生也只有一妻一子,家中多是皇帝钦赐的宝贝。把镇国大将军府封了后,将军的妻儿戴着锁链被关进囚车开始游行。
镇国大将军死在战场上,不但没有马革裹尸,反而被扣上了通敌的帽子。被蒙在鼓里的百姓不知其中原因,纷纷大骂以泄愤。。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杀了他!是他爹害的我兄弟回不来!”
“杀了他!把他们千刀万剐!”
“竟然叛国通敌,那么这些可耻的叛徒!”
“我呸!什么镇国大将军,老子真是看走眼了,亏我之前还崇拜那个人呢,现在一提到他我就恶心!”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百姓把石头臭鸡蛋烂白菜全部砸到囚车上,身形单薄的红发少年强忍着被尖锐物品砸伤的痛苦,担忧地看着身边面容凄苦的母亲,他大声道:“不要砸我母亲,你们要发泄就冲着我来。”
“我呸,装什么好汉。”一个看戏的路人说着狠狠砸了一个石块过去。
莫关山顿时被鹌鹑蛋大小的石头恶狠狠地砸中了额头,当场血流满面。他头脑翁的一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看着少年狼狈的模样,贺天让手下的卫兵去维持道路两旁百姓的秩序,自己骑着马走到囚车旁,似有若无地挡住百姓的袭击。
一些烂菜叶和臭鸡蛋不可避免地砸到了他身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扔东西的百姓:“你们真的想把他们砸死吗?”
“大人,这种叛国通敌的人砸死就砸死呗。”
“你说的简单,皇上既然判的是秋后问斩,本官就不能让他们被你们现在砸死。”
“大人,你是不是想包庇这些犯人。”有个混混模样的男人故意挑衅。
“哦?你再说一遍。”贺天的手按在腰间挂着的剑上,冷冷地看着他。
于是混混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了。
虽然他能挡住一小部分攻击,但是那个少年身上还是挨了很多下石子。
莫关山的脑袋被臭鸡蛋的浆ye和伤口流出来鲜血给覆盖了,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因为脸上到处都是粘稠的汁ye。恶臭的粘ye顺着他的下颌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身上被砸的地方钻心似得痛。
勉强挣开双眼,去看到旁边已经昏过去的母亲,他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气得浑身发抖。
我爹没有叛国通敌!
他很想大声喊出来,但是他知道,这些被欺骗的百姓是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
他一直很想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又凭什么这样对他们?
爹,你从小教我忠君爱国,却落得如此地步。你这是想证明,忠君爱国是个错误吗?
百姓们还在不断发泄心中的愤怒,看着满大街的烂菜叶子,贺天忽而想到几年前,自己还很落魄之时,看着镇国大将军得胜归来,百姓夹道欢迎扔满鲜花和手帕的场景。
还是那些百姓,还是那个京城,只不过短短几载,已是物是人非。
伴君如伴虎,功高却震主。
朝中碌碌无为的可以凭借裙带关系平步青云,而那些兢兢业业的却会被皇帝猜忌。
可笑,可叹,可悲。
把囚车押送进天牢后,贺天就要回宫复命了。
看着囚车里那个仍旧挺立着腰背的少年,贺天一阵唏嘘。
一想到连忠心耿耿的镇国大将军都能被皇帝猜忌,他顿时觉得朝廷无趣极了。
倒也不是忽然觉得无趣,而是一直都很无趣。
朝中普遍重文轻武,若不是常年征战,恐怕朝中便没有武将的地位了。当年他参军时,吃的军粮都是三殿下自己想方设法搞定的。朝廷让他们送死去打仗,连口饭都不给吃。
据他所知,镇国大将军的兵将们,几乎都是大将军一人自费供养,兵将们都如此,谁养他们,就为谁效忠,如此上下一心,难怪皇帝猜忌。
可是,皇帝没有出过粮草,就想让他们白白为他效忠,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最后见实在掌控不了那股兵力,就诬陷镇国大将军叛国通敌,真是好计策啊。
边关士兵食不果腹,京城高门却夜夜笙歌,还要时不时给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