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
昨夜同裴珪闹了一宿,晨起时嬴神爱只觉神清气爽,看着他服侍自己穿衣时通红的耳根心情大好,连带着上朝时面对裴国公那张老脸,竟也看出了几分眉清目秀。
谁让他生了个好儿子呢?就冲这点,该赏!
不过,生了个好儿子的可不仅是他一个人。嬴神爱的眼神又分别扫过了沈大人与谢大人,在心里赞许地点了点头。
令她高兴的还有另一桩事,边关奏折上书称魔修已被逼退至两军冲突线百里以外,将士们不日即将凯旋归来。想到为自己出征已久的惠妃,嬴神爱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阿红,你说说,今天是不是个好日子?”她放下奏折,揉了揉趴在桌子上假寐的白狐。
这狐狸,惯会贪玩,前几日也不知溜去了哪里!
名为“阿红”的白狐似是能听懂人言般,站在桌子上用头蹭了蹭她,发出“呜呜”的应和声。
“你这狐狸,怎么跟只狗一样?朕从小时候起就在怀疑,朕捡的究竟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狗?”
阿红名字里有“红”,其实是只白狐狸,全身上下只有尾巴尖处是红色的。但谁让给它起名的是这泷月王朝的主人呢?莫说阿红了,便是阿黄、阿黑,别人也得跟着这么叫。
阿红是嬴神爱还是太女时,某天下学后在府外捡到的。当时的它浑身焦黑,气息微弱,看着好不可怜。她将它抱入府内,令宫人清理干净,哪知它却对外人的接近十分抗拒,非要她亲自上阵不可,至今为止也只缠着她一个人,区别对待十分明显,不过……
嬴神爱收回了顺毛的手,对上它细长的眼睛,促狭道:“你最近怎么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难不成,是在外面有了相好?”
阿红朝她挥动着两只小短手,嘴里不断“嗷嗷”地叫着,倒像是在反驳一般,惹得她又是一阵轻笑。
今日的奏折有些多,加之有灵宠在旁,干扰不可谓不大。嬴神爱享受着逗弄狐狸的乐趣,等政务全部忙完,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王如海端着一盘绿头牌踏入养和殿的殿门,看见那眼熟的白狐,不禁老脸皱成了一颗烂掉的柿子,心里暗道不好。
这狐狸太通人性,又只亲近女帝,整个白玉京谁也不敢惹,撞上了多半没有好事!
“陛下今天要翻谁的牌子?”他硬着头皮走进养和殿内,试图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哪知,那狐狸像是不愿意嬴神爱翻牌子似的,在她怀里不住折腾,一边“嗷嗷”地凄厉叫着,一边将一只爪子伸进托盘,将十数支写有名字的御签尽数打落到了地上。
这……?
养和殿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一支支御签掉到地上的“噼啪”声。王如海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去看女帝现在的表情。
“秉陛下,太医署的章大夫称,贤妃娘娘今晨破晓时身体又有些许不适……”他深深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如死灰地打破了殿中短暂的沉默。
余光中,王如海似乎看见那只白狐冲他怒目而视,令他不禁内心叫苦不迭。每天晚上女帝去哪位娘娘宫里歇着,可是整个后宫都盯着的事情,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翻牌子里动手脚啊!更无论左右圣上的想法了。
但他此时却不得不多嘴提醒女帝,盖因嬴神爱曾经跟他交待过“贤妃什么时候请了太医,都要如实禀告于朕”。陛下对贤妃的病情如此上心,万一因为他的延误而耽搁了贤妃的病情,那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果不其然,一听到“身体不适”这一关键词,嬴神爱当机立断地翻下了刻有“谢氏熙尘”四个字的牌子。王如海见状,内心越发肯定了贤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
提及贤妃谢熙尘,随便找一位天岁城的老百姓,都会竖起大拇指。簪缨世族、出手不凡,三岁能文、五岁成诗,天赋卓绝、灵根优异。这样的人生,好像开局就带了外挂。
虽不能与开国元老裴家相比,但谢家作为虚渺大世界的老牌世家,在泷月王朝的整个文官阵营中亦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作为谢家的长子,谢熙尘的人生本是应该继承家业,而不是在皇后已经内定的前提下,入宫来做这不上不下的贤妃。
但问题就出在,这样一个龙章凤姿的人,却偏偏命途多舛,还未降生就带了胎毒。这胎毒十分古怪,谢家为此寻遍大能都束手无策,又花费了大量的资源,才只能将将维持他的性命。
然而胎毒不清,这靠灵药吊着的一口气终是无法长久。谁也没料到,几十年后,谢熙尘的病情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恶化,不过数日就发展到了卧床不起的程度。
为此,谢家试了各种续命丹药,连神医谷的长老都请来了,却都摇头长叹而去。最后关头,幸得度厄寺的老方丈玄明禅师指出,白玉京中或许有一味药可以压制这胎毒,谢家方才抱着最后的希望,将长子送入了宫中。
永寿宫中,谢熙尘屏退了宫人,一个人在被窝里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