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起向来自诩身强体健,只以为养上几天便行,却足足歇息十数日,未见好转。
是时,离天子拟定出行之期只剩半天光景,赵蕴还惦记着她要干的头等大事,便借探病之由,来了含英殿。
刚跨过主殿门槛,未及榻旁,只听咳嗽清嗓声不断,赵起委实病得不轻。
别过来,教你得了风寒,去不了秋猎,咳咳。
隔着重重帘幔,他看不清赵蕴眼角眉梢微露侥幸,听她软糯糯地应了声好,又揪着最外层的帐子问道,那二哥,你真的不去了呀?
嗯。赵起鼻音仍重了些,路上便不要骑马兜风,山中亦多寒凉
好了好了,我又不会像有的人,躺在地上睡大觉。赵蕴撩开帘子,探入半边身子,笑嘻嘻道,好好养病,二哥。
胡闹什么,离远些。
她一见赵起病容,哪还有欺负她时不可一世的样,当即忍不住咧嘴笑道,我常听别人说,只有笨蛋才不生病发烧,想来老天爷还是不忍心,要这世上多一个聪明蛋。
蕴儿,你的胆子是越发肥了。赵起虽在病中,斜瞥她一眼,仍有震慑之用,记着把解药吃了再去秋猎。
那药一看就苦,我才不。赵蕴嘟嘟嘴,还想坐他旁边,被赵起怒目而视,乖乖撤走,不多停留。
小混球,听哥哥的话。
赵蕴左耳听右耳出,心说你既不跟着去,没人看管我,鬼才去吃那劳什子。况且,本公主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忙呢!
大混球,我走啦,不耽搁你养病。
言罢她便蹦跶回宫。
倒让赵起心里骤然空落落的,良久复而捧起书卷,三心两意地,仿佛给某位不学无术之人传染,再添了看书分神的病状。
吩咐下去,督促着九公主服药。
病中威严稍欠,那承欢殿领了赵起指令的婢子们,左右劝不了赵蕴,更不敢对她来硬的,是唠叨琐碎地,携着药匣,同去此回秋猎。
怎地还如此晒
浩浩汤汤行列,赵蕴早将赵起叮嘱抛诸三界之外,居中骑一匹长鬃白马,戴薄纱帷帽,着对襟鲜红胡服,脚蹬及小腿肚的绣金革靴,悄悄拈了根草叶叼在嘴里,好不悠闲。
殿下,到了猎场便先吃药可好,澄星担心殿下。
新来的澄星,乃是钦月堂妹,赵蕴问起钦月下落时,她直言不隐,钦月姐姐惜命,装病出宫,现已觅好亲事欲要嫁人。此言此举,令赵蕴颇觉其性情直爽,故而对她存些好感。
行行行。
秋老虎烘燥,赵蕴晒得发昏,且光顾着打量沿途景致,悄悄记路。待行至城郊猎场,她哪还有空理会澄星,径自溜进宁妃毡帐,吃起蒸梨解渴。
少吃些,秋梨性寒。宁瑶优哉游哉尝了几口,赵蕴已大快朵颐挖开第二个梨子。
但秋天热煞人呀。
赵蕴吐吐舌头,伸手要碰第三盏满载梨汁的银碟,被宁瑶一掌拍回。
吃三个便是过犹不及,且收拾收拾,等会儿打马球。宁瑶拿出赵蕴所赠丝帕,拭去鬓边汗珠,话锋一转,圣人说这帕子,绣得虽朴质,却格外用心,想见你是敛了性子。
阿耶喜欢就好,嘿嘿。
赵蕴久不撒野,今日见漫山霜红,心中欢喜,甚为雀跃,我这回马球赛,定要拿头筹,赢他赏赐的。
哦?宁瑶笑道,我听闻今次与往年一般,是一男一女同队,赵起病了,你要和谁一起打马球?
这下赵蕴愣了。
呀那我和三姐,或是小芙,实在不行舒和
十一公主才多大?三公主不与驸马一块儿?宁瑶笑得愈发亲切,至于连六娘子,劝你莫要自讨苦吃。
非是无人来上赶着献殷勤,但结对打马球,更要看两人默契,若随便寻个奉承之辈,赵蕴不说看不上眼,双方抢球、接球、射门等最基本的Cao作都难配合。
赵蕴熊熊燃烧的士气被浇得熄火,叹道,那该怎么办,哎,好不容易出趟宫,二哥他可真不会挑时候。
远在含英殿的赵起连连打了三个喷嚏,震得床晃。
你还怪起他来。宁瑶面上须臾不快,捏了捏赵蕴腰畔香囊,调转话锋,这里面,可是装的要送人的物件?
阿娘你一定是澄星说的!她今早替我穿的衣,怎还有空通风报信。
她服侍得上心,故而看到你塞了条帕子
赵蕴只见再说要露馅,忙是起身打断宁妃,哼了声,我走了,阿娘你去陪阿耶吧。
她匆匆而逃,不为别的,确是为那条还未送出的绣帕。反观宁瑶,未觉着生气,只好笑又欣慰些许,赵蕴果真还是少女心事,缚在情中,难以自察。
待赵蕴跑出帐外半里远,呼呼直喘气,心有后怕。四下都是正走动的武人、婢子与驯教猎豹猞猁等物的內侍,她自言隐蔽,话便走漏,可不敢让阿娘知晓,我是要送给李瑛做回礼,否则她又要
她又要如何?
算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