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桐赶紧告诉杂志社,主编立即决定停止增发讣告,联系印刷厂,销量很好的东岳专刊也不加印了。
昨天警察问我,郝洞明在中国和妻女的关系如何,身边有没有男性伴侣。孟峄走过来,托住她快要落地的下巴,我说我不清楚,他妻子早就去世了,他和闻澄的父女关系很正常,也没有见过他虐待别的男孩。
原来是来证实郝洞明性癖的。
那么明显的性行为现场,一开始警方怎么没向公众提到?席桐不解,随即回忆起接受审讯时那个女警察毫无怜悯的神色,原来是这样。
很简单,东岳的人要求警方保密,郝洞明形象一毁,东岳的股票就完了。现在爆出来,是因为找到了确凿的受害者,消息压不住了。那孩子是加拿大籍,而死者是中国籍,恋童在这里是绝对的禁忌,只要沾上,本国人拿钱都摆不平,何况是外国人。
孟峄笑了笑,不知道东岳这回要怎么公关,杨董有的忙了。
席桐摊手:肯定是花钱撤热搜呗,而且国内要翻墙才能看到这些,我认为过段时间才会爆。喂,你有东岳20%的股票啊,你就不急吗?
我不缺那点钱,没了东岳,可以找别的公司合作。
席桐觉得自己傻逼,孟峄怎么会在意金钱?他拿一千万欧元买九个手表都觉得性价比高。
我还是很好奇那个枪手为什么要殺他。三个洞啊,一枪就可以要他的命,这得多大的仇!会不会是以前被他虐待过的小男孩找他来报仇了?现在看来,那封匿名邮件就是这个意思。
孟峄挑眉:很可能,我同意你的观点。
但他为什么要嫁祸你呢?
也许是嫉妒我钱多,还找了个十全十美的未婚妻吧。我现在的生活有许多人羡慕。
得了得了,是十全九美,我眼神不好才喜欢你。席桐哼了一声,心里美滋滋。
孟峄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
干嘛?
给你治治眼睛。
*
席桐不愧是天天抱着手机刷的媒体人,她的预料是正确的,国内关于郝洞明死前实施性虐的新闻没有爆。
外网吵得沸反盈天,她刷了几条Twitter,果不其然有外国人开始骂中国人邪恶,是恋童癖和性虐惯犯,公然种族歧视,后来又匪夷所思地扯到 evil ccp,她寻思着是不是那些人家里马桶堵了都是中国政府干的。
所幸,关于孟峄的争论热度有所平息,温哥华警方被中方催得有些着急,这案子的进度在这一周并无实质性进展。
周末,席桐拉着他去吃粤菜,食堂虽好,也要更换一下伙食口味。
她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喜欢吃清淡的甜口菜,后来问过他亲生父母是不是华南人,孟峄说不知道。
他出生在魁北克,生父也姓孟,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吸毒死了,七岁时母亲带他和兄弟辗转来到温哥华谋生,他机缘巧合下被孟鼎夫妇收养。
孟峄寥寥几句,叙述得很笼统。
你有兄弟?席桐托腮问。
我有一个哥哥,三个弟弟,哥哥比我大三岁,我父亲死的那年他已经会殺鸡鸭了。
你家人现在在哪?
孟峄指了一下天上。
对不起。她吐吐舌头。
孟峄夹了一筷子豉油鸡,虽然我不知道父母祖籍是哪,但我妈会做粤菜。我以前在外面说法语,在家说粤语,普通话是十二岁之后才开始学的。我记得有一次我妈心情很好,做了豉油鸡,那只公鸡是我们法国邻居的宠物,世界杯的时候邻居逼着它叫,很吵。我盯了很多天,把它偷走了,骗他们是狐狸叼走的。那天我抱着鸡回来,我哥把鸡殺了,我妈在厨房很长时间,我走进去,以为她哭了,但她在笑,所以肩膀在抖。
席桐问:她为什么笑?
因为我爸死了。
席桐没说话。
孟峄又说:那天她做的豉油鸡特别好吃,把家里剩下的香料都放进锅里了,那锅卤水我们吃了一个冬天。
席桐吃不下去了。
她觉得孟峄每次看她吃饭剩下,心里一定不好受。
你喜欢吃这个,我给你做。她沉默了半分钟,低声道。
孟峄把鸡腿夹给她,我有桐桐就够了,不吃也可以。
席桐咬了一口,有点苦。
孟峄说:对不起,我没想吓到你。桐桐,我一点也不像我爸,我身体很好,指标都正常,我有钱,有一份正当的工作,还有房子,可以负担我们以后的生活,我会很小心很小心地照顾孩子,不会打他,如果他犯了错,我会好好跟他讲道理,不会把他赶出去。我也可以戒烟,不喝酒,只要你想。
席桐喉头发硬,把碗里的鸡腿啃完了,粥也喝完了,一粒米也没剩。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笑得有些难看:你傻啊,我又不会不要你。
你说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