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诀巳走后，我掀开锅盖锅看了一眼灶上的鸡汤，果然已经熬过头了，我只能重新再炖一锅。
我炖第二锅的时候，一个外门弟子来催了好几次，说林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林思筠抱怨苍山太冷，却不进殿内避寒，偏缠着大公子闹着要喝汤，叫我做好之后直接送到大公子所住的竹院去。
半柱香过后，我盛出两碗汤放在食盒里，提着来到竹院。
竹院不似松院开阔，也不似梅院Jing致，但巧在背靠一片竹林，院内也栽种了不少青竹，显得十分清雅。
林思筠跟自己的两个丫鬟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打雪仗，我刚踏进院子，一只雪球就迎面砸来。
我提稳食盒，闪身躲过。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你们几个臭丫头不长眼睛，要是洒了我的汤，看我怎么罚你们。”
林思筠只穿了一条淡鹅黄的襦裙，耳朵和鼻头都冻得通红，她叉着腰站在院中，支使丫鬟从我手里接食盒。
我递过去之后，转身便想走。
“站住，”林思筠绕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外门弟子吗？”
“我并非苍山派的弟子。”
“那你是做什么的？苍山派不是从来不养闲人的吗。”
“我是炉鼎。”
林思筠闻言立刻嫌恶的退后两步，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
“你，你是谁的炉鼎？”
“家主，大公子和二公子。”我如实答道。
林思捂住胸口，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拽着我往大殿走，“你胡说，我不信！”
李诀辰正端坐在案前看信，听到吵闹声便皱眉望了过来。
“诀辰哥，她说她是你的炉鼎，这是真的吗？”
李诀辰不带什么情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对着林思筠微微颔首以示回应，“嗯。”
“你可知我为了跑出来见你，求了父亲多久！”林思筠霎时间眼里便蓄满了泪水，断线一般的往下掉，“父亲说李家是修真世家，与我们林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一直不同意让你我成婚，还逼着我嫁给靖王爷，可是我早已心悦于你，你……你怎么对得起我！”
林家是我大姨纪玥的母家，世代在朝为官，林父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倒也无错。
“炉鼎只助修道，并无情意。”
“可……”
“我也未曾说过要娶你。”
林家的两个丫鬟站在一旁，脸色异常难堪，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
“……好，我不怨你，原就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林思筠用随身带的巾帕擦掉眼泪，带着两个丫鬟出殿，路过我的时候还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
大殿重新清静下来，只有李诀辰翻信的声音在簌簌作响。
我朝他作了一揖，他并未抬头看我，我便转身退下了。
“三日后，记得来竹院。”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是。”
“你下去吧。”
*
我从竹院回到柴火房，将那锅熬过头的鸡汤重新热了热，盛到盅里，等着关暮回来一起吃，我把这盅汤热了又热，直到深夜，他还是没有回来。
“柴火房”其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带了三间屋舍。关大娘原本是我大姨的陪嫁嬷嬷，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她逐出山门，李荀复可怜关大娘无家可归，把她又接回了苍山派。关大娘衔草还恩，不愿让李荀复为难，便自请来柴火房做粗活。
关暮并不是关大娘亲生的，是她一次下山采买的途中捡到的，因为根骨尚佳，被苍山派收做了外门弟子，如今可以称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被关大娘收养。李荀复把我从长安街带回来之后，最先把我交给了一位外门女弟子照看，但外门弟子中不少人的亲眷死于我母亲之手，我母亲死了，他们便迁怒于我。一开始，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甚至有人想直接杀了我为亲人报仇。关大娘看我可怜，把我接到了柴火房养伤，伤好之后，我就留在了这里。
关暮与我一同长大，我自问脾性还算温和，但我们两个好像天命相克，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到最后都会弄成剑拔弩张的阵势。我幼时常常被他气的忍无可忍，与他扭打在一处，后来年岁渐长，我不愿事事与他计较，他却还是时不时的讽刺挖苦我。
虽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我与关暮也算不上朋友，故而关大娘离世后，我们也不曾生出过一分一毫的相依为命之感。
月上三竿的时候，关暮终于回来了。
我正在院中练《苍山剑法》的第四重，他看见我在舞剑，便想绕开我进到屋子里找吃的。
我突然来了兴致，举剑向他刺去。
关暮并未拔剑，只气定神闲的在我腕间一震，我的剑就脱手飞了出去。
“只练到第四重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