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杭昕只用了半节课的时间就等到回复。
公共通识课，他坐在前排，认真敲打键盘，偶尔抬头看着PPT颔首，状私深思。画风迥异于满座神游的同侪，授课老师笑容欣慰，没看出他实际上在做计量经济学作业。
写到半途，杭昕看见一边常亮着的手机屏幕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秦曙瓯发来短短两个字，可以。
杭昕支起左手盖住下半张脸，以沉思状掩饰上扬嘴角，正准备回复，却看见秦曙瓯又发来一个emoji自带的OK手势。
杭昕微微睁大眼，跟秦曙瓯认识大半年，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对方非文字的消息。
年长男人的回复往往乏善可陈，力求用最短篇幅传达意义，除了偶尔会详细回复他的课业困惑，最多的日常交流短语是“抱歉，刚刚会议。”。
杭昕连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地发去数张表情包，都是他在院群里潜水收藏的萌妹必备型斩男图，专门用于博取秦曙瓯怜爱。
约定好时间，杭昕把手机放回口袋，敲击键盘的动作轻快许多，眼前Eviews界面似乎都褪去几分面目可憎。
赶到约好的地点时，男人竟然已经到了。
看到杭昕入座，他笑了一下示意。店内光线并不明亮，射灯照亮一小方木桌，周围背景隐没，只有坐在光下的男人格外清晰。
杭昕注意到他眉眼舒缓，解了领带，身上那种社畜的疲惫感似乎较往日淡了点。
“有好事？”
杭昕试探道。
秦曙瓯嗯了一声：
“完成了一个case，今天吃点别的。”
杭昕嘻嘻一笑，往日他多是在工作日午间约到对方，匆匆吃个战斗餐般的便饭，来来去去，不外乎是在以秦曙瓯办公楼为中心，半径两百米的范围内。
桌上未设菜单，在秦曙瓯表明来客到齐后便开始上菜。
席间杭昕天南地北地找话头，对方似乎也很放松，耐心听着杭昕吐槽，以前辈立场，帮他一起分析了不少抉择利弊，继而罕见地讲了一些本行业的状况，杭昕虚心受教，听得很认真，恨不得抽丝剥茧每个字，分析出事关秦曙瓯个人的细节。
偶尔动筷，赤鯥入口即化，杭昕心中有数，这一餐估计价格不低，但他家境优渥，并不容易在金钱方面寸量铢称，几乎不会因受人恩惠感到拘束。
他更专注于在秦曙瓯低头的片刻里多看对方几眼。
秦曙瓯今日的发型似乎也较日常凌乱些，深黑短发翘起部分，冲淡了他固有的冷漠和不近人情之感，下咽食物时，突起的喉结上下移动。
杭昕呼吸莫名其妙乱了一下，低头猛吃，几乎品不出嘴里食材的味道。
秦曙瓯借着眼角视野看他，咀嚼的动作微微放慢。
最后一道梅酒布丁也光盘后，杭昕眨巴着眼看秦曙瓯。对方却神态自若，稍稍抿几口茶，并不久留，不多时便起身准备离场。
杭昕只好跟上，走出店门，正欲筛选一句最得体的临别话，却看见秦曙瓯正盯着他，路灯昏暗，乍看之下对方似乎在笑。
未待杭昕仔细分辨，对方抬腕看了看表。
“还早，有别的事吗？请你喝酒？”
杭昕身形一顿，佯装思考片刻，克制着不让语气过于雀跃：
“也可以，我刚好没晚课。”
“行。”秦曙瓯回。
这次杭昕看清了，男人确实在笑。
地点自然还是秦曙瓯选。
大约是位置远离繁华商圈，清吧人数不多，秦曙瓯带着杭昕落座吧台，长发的调酒师似与秦曙瓯相识，不需要开口，已将一小杯加冰的棕红ye体递上，同时询问杭昕需要什么。
秦曙瓯用余光看他，在杭昕支支吾吾红了脸前，替他要了一杯莫吉托。
“抱歉，自作主张了，觉得可能会适合你。”
杭昕忙道：
“啊，没事，谢谢。”
被推到面前的酒杯里，冰块上缀着薄荷叶，杭昕试探性尝了一小口，酒的烈辣与淡淡青柠味糅合。
杭昕边喝边偷看秦曙瓯，对方身上透出罕见的慵懒，半阖着眼，一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应着音乐轻点酒桌，似在敲击并不存在的琴键。
杭昕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出一丝心神听了听清吧的背景乐，没有辨认出来。
秦曙瓯开口：
“是马勒第十交响曲末章，库克续写的版本。”
他抿了一小口酒，对上杭昕明亮的眼睛，似乎有些惭愧，微微笑：“我只是来得多，记住了。”
“秦学长，经常来吗？”
“嗯......也不算太频繁，一般是跟同事们，工作告一段落后小酌几杯，权当庆祝。”
杭昕听到他几近微不可闻的一叹。
“平凡成年人的生活，很乏味的。喝酒都要克制，毕竟第二天睁眼又是新工作......说起来，有次跟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