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弄看到一缕烟从厕所的隔间里升起,不痛快地敲了敲隔层。
隔壁马上有了回应,“干什么兄弟?”声音嘶哑得像一只苍老的鹰。
程弄终于没忍住,“兄弟,你抽了半天了,差不多得了吧,我这身香水都被你熏臭了。”
隔壁迅速地反唇相讥:“你不也是在这蹲了半天闻我抽烟呢么?我心情不爽,躲这抽一会烟都不行?”
“那能一样?我是人有三急没办法。你抽烟哪抽不行,你在这不臭得慌吗?”程弄被烟味搅得不爽,说话便也直来直往。
面对如此贬损的话语,隔壁却突然没了声息,在长达三五秒的寂静之后,程弄清晰听到一声抽泣,那吸鼻涕的声音简直盖过洗手池传来的水花声。
“怎么了这是?被甩了?分手了?”程弄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安慰道“坚强点小伙子,做人就要想开点,大不了接着找下一个。还有,你这鼻涕吸的,要不要我给你点纸?”
“好。”隔壁传来闷闷的应答,一只手从隔板底下的空隙里伸出来接纸,手的主人礼尚往来:“我认识一个医生治便秘特别有效,要不要介绍给你?”
程弄抽了几张纸塞进那只白净修长的手中,“不必,我没有便秘。你熏不熏得慌?你随便找个地方抽烟都比厕所好啊,搞不懂你。”
“不用你搞懂,我就乐意。”娄慎书一边在隔间大声擤鼻涕一边大声抽泣。烟飘得更浓烈了,程弄觉得自己眼前全是白雾。
程弄终于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他的腿都蹲麻了。为了逃过这次宴会上疯狂的灌酒,他才出此下策逼自己在厕所里蹲了这么久。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出去。
他敲敲隔间板,“我先走了兄弟,你悠着点哭,别晕倒了。”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等他在镜子前打理清楚自己后,背后的门也终于打开了,他抬眼看到镜子里的人后着实愣住了。
身后的人也是脚步一滞,随后尴尬地低头也走向水池,仿佛解释又像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没烟了。”
一阵宁静后,为了缓解气氛他又补充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那个,娄慎书,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和你聊那些的,你当没听到。”程弄用水抹了抹发尾翘起的一撮乱毛,斟酌着说道。
他完全没有想到,更没有听出来在隔间哭泣的这位就是宴会上和他同样闪亮的主角之一,当今娱乐圈刚刚蹿红的偶像本人。
娄慎书好像也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解释“我也没有分手失恋什么的,我还没对象,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你别往外说。”
两人互相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协议。
程弄刚刚走到厕所的门口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他转身一看,娄慎书整个人跪倒在shi滑的地面,头倚着洗手池的侧角,好像是撞晕了。
程弄手足无措地犹豫了三秒,拖起几乎没有意识的娄慎书离开了厕所。
正因为有了娄慎书这个借口,程弄才有机会脱身于这个鱼龙混杂的宴会。于是他怀着一颗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地将不省人事的娄慎书拖回了自己家。
娄慎书醒来时的第一句话是“你的屎,太臭了。”
程弄很想把手上的白粥一股脑倒进娄慎书的领子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辛辛苦苦煮粥,却要遭受如此嘲讽。
他没接这句话,而是极其严肃地对娄慎书说:“你摔倒了撞在洗手台上晕倒,是我把你接回来的。”
“不是,我是给你的屎熏晕的,我本来在烟味里没事,一出门就闻到那屎味,熏的不行才摔了,洗手池都扶不住我。”娄慎书心安理得地狡辩。
程弄面无表情:“我劝过你换个地方吸烟的。”
“你喂我喝粥吧,我头晕手拿不稳调羹。”娄慎书狡黠地眯起眼睛转移话题。
“你最好是。”
娄慎书一边享受喂食服务,一边百无聊赖朝四处张望,看到床头桌上摆了两三张程弄和另一个男人十分亲密的合照。
程弄不自然地咳嗽“没什么好看的,是朋友。”
娄慎书看起来却不这么想,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是男朋友吧?”笑得两眼眯眯,“怪不得你在圈里一点绯闻也没有呢。”
程弄没有吃东西都要被口水呛一下,“??”他在心里默默想到,真的是朋友,前两天节目组来家里录节目才特意摆上的,还没收拾起来而已。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毫无防备地被娄慎书的直球狠狠呛到了。
“我也是的哦!”娄慎书直白地,干脆地,信任地,带着点小小的见到同类的喜悦,就那么简简单单地亮出底牌,向他出柜了。“我也喜欢男生哦。”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和右脸颊深深的酒窝都在暖暖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程弄诧异地看向他的双眼,想确定信息的真实性。但是根本不用确定,因为那双眼太过纯澈和正直,充满了信任和喜悦,太容易看懂。
好像就在这一瞬,那双眼,那道笑容,直击中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