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潜苍的离开是极为仓促的。
那天上午十点多,霍景沄与公司一众高层忽而得知中东那边的业务合作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随后大大小小的会议就没停过,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四点半。
由于情况特殊,中东的某些合作一贯是由老霍总亲自负责,一些台面下的Cao作也只有当时跟在老霍总身边的霍特助较为清楚。按理说这一趟由霍景沄亲自前往解决更为妥当,但那边毕竟不太平,考虑到目前仍不省人事的老霍总,以及国内正在洽谈的几项大合作,最后还是决定由霍潜苍代表新上任的霍景沄,带上几名高层赶赴当地。
“事情了结后,我想与你说件事。”临行的那个夜晚,他的兄长如此说道。
霍景沄仍记得对方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琥珀色的兽瞳还未彻底消退,夹带着野兽特有的冰冷特质,浴室中橘黄色的柔光倾洒在他头顶兽耳上,为那灰色的绒毛染上了暖意,但这一切都不及他眸中的专注。
彼时他们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几近Jing疲力竭的霍景沄被霍潜苍抱入早已乘好水的浴缸之中。而他的兄长则是随意套了条长裤,赤裸着上身半蹲在浴缸外,外观上明显具有狼的特性,却更像只在一旁守候着主人的大狗。
按理说,在那冗长的会议结束后,当天夜里就要乘机赶赴当地的霍潜苍该是抓紧这所剩无几的时间做好各方面准备,而不是沉溺在温柔乡之中。但率先提出这项建议的,其实是霍景沄。
下午会后,霍景沄心里替对方算了算上一回发作的日子,在忙碌的间隙抽空与实验室那边的专家谈了几句,得到的结果与他预想中的一致——他的哥哥极大可能在未来四至五天内迎来下一轮的发情。纵然霍家一贯雇有专业的保镖团队,霍潜苍也坦言自己能够依靠药物生生熬过去,但那毕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时局诡谲,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威胁到他的安全。
于是在车辆即将驶出公司大楼之际,霍景沄示意司机升起隔板,将他与实验室那头的想法一一道出。即便很是担忧,他依然没有摆出干涉的姿态,只是将各条方法列出后,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试一下其中对霍潜苍身体负面影响最小,但也最不确定的一项——通过提前的放纵延长下一次发情期的间隔。
而霍景沄只是沉默凝视着他,几秒后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在霍潜苍的要求下,司机停在了他曾独自居住的房子下,霍景沄跟随着他的脚步,第一次前往对方的私人领域,门刚关上就被男人脱下了碍事的西装外套,分开双腿紧紧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随后的两个多小时都被困在男人臂膀与被褥之间。
直至云雨初歇,霍景沄才有机会看清那卧室的全貌。
时间回到浴室里的事后清洁。霍景沄倚靠在白色浴缸的边缘,温热的水流拍着他的躯干,洗刷着他的疲倦。许是水ru交融后两人的距离被短暂地再拉近了些,又或许是气氛正好,霍景沄的动作都慢了半分,听闻男人没头没尾的话,未作多想就问道:“现在不方便说么?”
话音未落,他才意识到这句话的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里更多的是心照不宣,是暧昧的话语和轻描淡写的应对,任性追问的特权并不赋予于每个人,其中也包括他。
如若是平时,霍景沄只会浅笑着应答,顺势转到另一个话题,给予对方足够的距离与空间。而不是近乎鲁莽地往前再迈一步,不知分寸地追问下去。
明明已经再三告诫自己,而且这些年里也适应得很好了,怎么这样的错误一犯再犯?霍景沄在某一瞬间有些懊恼:哥哥会觉得我很烦吗。
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在人前展露出这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上一回霍景沄在车上问了霍潜苍是否会骗他,两人聊了一路,气氛融洽得似乎到达了某个顶点,可只有霍景沄自己知道:在与兄长道了晚安,转身回房的刹那,其实他后悔了。
诚然,能与霍潜苍恢复到从前亲密的关系,即便只有短短数十分钟也已经足够霍景沄暗自高兴很久。然而高兴过后,曾经独自在国外求学时的各种片段扑面而来,突如其来的失落与难以言喻的沮丧中,他习惯性回忆起自己在霍潜苍面前的言行举止,审视着自己那有感而发的突兀提问以及不合时宜的、会让双方陷入尴尬中的任性,最后在连绵不断的悔意中告诫自己:这种事情不该再发生。
然而才过来短短几天,他就食言了。
与霍潜苍突如其来的亲密与温情蚕食着霍景沄曾苦苦维持的某种信念与坚持,能够再次与兄长紧密共处的愉悦使得他在不经意间松懈了下来,不该出现的错误接踵而至。
而还没等霍景沄再说些什么补救,男人已抢先答道:“很重要的事。”
霍潜苍上身微微前倾,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沐浴在自家弟弟的目光下,认真解释道:“原本订了餐厅,想郑重告诉你,”他未提及自己前期Jing心做出的种种准备,“但计划有变,只能回来再说。”
至于因为什么而不得不延迟,他们彼此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