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尔醒来时,眼皮艰难地颤抖了几下才终于睁开了双眼。
目之所及的景色皆是纯白,这片大地被暴雪笼罩,此时一两片雪花降落到他的瞳孔上方,又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了,在距离瞳仁还有两三厘米的地方滑落下去。
他躺在积了几十米厚的雪上,这里本是森林深处,昨晚与魔兽的缠斗使这一片的雪地尽数崩塌,连那些生长了数千年的树木也无法幸免地被连根拔起,枯枝败叶又在一夜时间内被大雪掩埋,成堆的魔兽尸体围绕在他的身边,安柏尔身上的外袍为他隔绝了纷飞而至的雪才没有让他被雪活埋。他浑身都痛得不行,又在这样的严寒之下被冻到麻木,此时那些知觉开始复苏,一时让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好冷。
虽然被魔法加持的外套能帮他维持体温,但被诅咒笼罩的寒冷实在刺骨,每呼吸一下都如同冰锥刺入喉咙,疼得他连大脑都有些震颤。
安柏尔轻轻念了一个咒语——比较低级的治愈法术,他静默地躺在雪地上,因为伤痛此时还有些耳鸣,隐隐约约能听见皮肤下血ye加速流动的汩汩声响,绽开的皮rou开始愈合,骨rou重新生长加剧了身上的疼痛,但频繁受伤又重新愈合让他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痛苦。
等到力气复苏,安柏尔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又念了个咒语加固了外袍的防御和恒温魔法。这已经是他闯进这片森林的第十天,路程远比当初预算的要更遥远,与魔物的战斗本来就够耗费体力,大雪和寒冷更是添加了层层险阻。外围的魔物已经被他清剿得差不多,昨夜刚刚进入魔物主要活动的地带就遭遇了围攻,越高阶的魔物智力越高,魔力也越强盛,安柏尔开始觉得棘手起来,这还只是些稍微狡猾一点的魔物罢了,他在被偷袭之前硬生生劈碎了使用昏睡法术的魔物头颅,倘若不是这样,此时他一定没机会再醒过来了。
安柏尔起身,掸去自己剑上的积雪,将它插回自己腰上别着的剑鞘。
小型的治愈魔法对魔力的要求不高,消耗不了多少体力就能换得一个还算不错的疗效,此时他身上的疼痛已经尽数消除,血rou淋漓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只留下浅淡的伤疤。安柏尔戴上自己外袍的兜帽,他的时间紧迫,在厚厚的积雪上行走还是有些困难,风和雪的喧嚣对寻找魔兽活动的声响起了阻挠,他只好顺着罗盘上指引的方向一头向魔王的城堡进发。
这片地带位于悬崖脚下,已经是外围地区的最边缘,只要绕过这片山峦,等着他的就不会是这些无理智的野生魔物。史书上对于魔物的解释还是过于稀少,高阶魔物的图例更是寥寥无几,仅有一张千年前魔王麾下的将领图像,只是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但依旧不难看出那副魁梧巨大又面目狰狞的样子。
魔物一直存在,只是数量稀少才显得力量单薄。但是血月不同,血月之后的魔物数量便如同从一滴水变成整片海洋,千年前也记载过血月,史书上只记录了当时的惨状和无数魔法士的牺牲,也是因为那次血月,帝国的魔法血系整个崩塌,能使用大型魔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也正是如此,在巫女占卜出血月之后,人类绝不可能坐以待毙,这次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挽回残局。
安柏尔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帝国有议会准备的后路,他只要斩杀尽可能多,尽可能实力强大的魔物,减轻军队的压力就可。
安柏尔拢了拢前襟,他不太能分清现在是什么时候,魔兽森林的时间流动似乎是不同的,仅凭一成不变的天色和雪景根本不能辨别现在的时间,他只能依靠黑夜来记住时间的流逝。
他刚刚踏入山脚的拐弯处,顿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动静很小,只有很细微的低语声,似乎已经生命垂危。安柏尔小心翼翼地前进,他已经拔出自己的剑,用魔法增强了剑的威力,他贴着石块缓缓前行,在看到那东西是什么之后立刻作出防御姿态。
躺在地上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力气爬起来反扑,他正处于生命力极速衰弱的状态,身下是一片红色的血泊,在一片白色的荒芜景象里极为扎眼。
安柏尔看着他愣了愣,他接连斩杀了丑陋的魔物十天十夜,面前躺在那里的,怎么看都是个人。
怎么会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意识到面前人已经濒死,安柏尔倒没有思考过会不会是魔兽的陷阱之类的问题,不知为何他刚才一直没有感应到这周围有任何魔物的存在,明明昨夜这里还有不少魔物聚集,此时却全都不见踪影。
安柏尔凑近看着正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破损的外袍依稀笼罩着他的身子,勉强为他遮掩了一些伤口。外袍即使破损也无法掩盖的华美Jing致,上面的用金线编制成的Jing致图案染上已经变得暗沉的血迹,深蓝色的布料边缘垂着金色的流苏,挂在这人裸露的白皙皮肤上。
面前的人面朝地躺着,浑身都在轻微颤抖,似乎已经连意识都不太清醒。双手死死抓着胸口,血ye仍在汩汩流出。安柏尔眉头紧皱,立刻蹲下身为他念了个小型治愈魔法的咒语。
眼前的人伤得实在太重,小型的治愈魔法根本起不了作用。安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