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赵慈晏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自己沿着一条小道一直走,前面只有一点点光,她沿着光走,空气里的味道让人愉悦和安心。前面的光渐渐的亮了起来,照得她暖洋洋的,她想起了妈妈身上的味道,好久好久没闻到妈妈的味道了。
有人把她往外面扯,不要,她想往光走。
又有人把她往外扯,你放开我,烦不烦啊,我好想妈妈。
她还是被扯出来了,闻到了她作为一名医学博士最熟悉的医院的味道。这是消毒水的味道呢,还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如果是福尔马林的味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为大体老师(医学生用来解剖和学习的尸体,由志愿者死后捐献,致敬)了吧。
头疼,胸口疼,呼吸疼,浑身上下都疼,耳鸣得像是好多夏蝉在自己耳边吵闹。她呼吸的时候,似乎是鼻子上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纸,让她喘不过气。她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睛,眼前的光太亮了,刺得她流出了泪水。
然后再重新慢慢睁开眼睛,只能睁开一个小缝,然后慢慢张大,病房的天花板。
向旁边看,哥哥。
哥哥在自己旁边看自己,眼里满是红血丝,脸上都有青色的胡渣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这么狼狈和疲倦的样子。
她想伸手默默哥哥的脸,却发现手不听自己使唤。
他发现她醒了,握住了她柔软无力的手,低声喊了声:“晏晏。”
哥哥的声音好沙哑呀,像是当初秦恒遇一样,也不知道秦恒遇和席悠怎么样了。
她想说,哥,你想起我了。可是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晏晏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说话。”他亲了亲她的手,然后把她的手贴在他因为好几天没刮胡子,所以泛青的脸上,扎扎的。
赵慈晏点了点头,觉得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晏晏已经昏睡了十天了,医生早上来的时候说,再醒不来可能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他寸步不离守在她的身边十天,一遍一遍的看着她,描摹她的五官,从头发,到眉毛,轻轻闭着的眼睛,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他的小姑娘真的很漂亮,可是漂不漂亮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分别,因为这是他带大的,是他的宝贝,他的命。
她要是醒不过来,他就让牵扯到这件事情的所有人给她陪葬,然后再自己也去陪她。
他看着她闭着的眼睛,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然后笑得弯弯的,甜甜的喊自己哥哥。
自己不是一个好哥哥,没能保护好她。
他想起她对自己说,你开枪吧。当时她眼里光全部都熄灭了。
他以为远离她就可以让她永远开开心心的生活,什么都不说,那些Yin暗就侵蚀不到她身上,可是自己终究还是让她伤透了心。
自己忘记了,小姑娘也是那么爱自己,把自己当成她生活里的希望。
他再也不会让小姑娘难过了,从此也不需要顾及任何人,没有人再能分开他们两个。
晏晏醒后的二十天,他哪儿也没去,在医院陪着晏晏。现在是清除程修余党和把秦家最后一部分军火生产基地吞并的关键时期,那些人一波一波的来医院,站在病房外和他汇报,听他部署,井井有条。
晏晏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只要晏晏清醒了,所有人就等在外面,他要陪他的小姑娘说话。
除了沉四和两三个那天跟着程易的心腹,没有人知道病房里面是谁。小程爷这些年从未对谁上过心,他们不敢想,也不敢问。只能在外面等着小程爷出来。
他告诉晏晏自己在尼泊尔商场门口的那个雨天,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回忆起她来了。就算没能回忆起她,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也会重新爱上她。
她进秦家的女佣是自己安排的人,一直在暗地里保护她,替她守着房间,屋子也是自己替她布置的,记得她只喜欢用苹果电脑,台式机肯定比平板好用,而且她每次焦虑的时候都会去跑步机跑步。
她吃的中餐也是他安排的,秦家给普通人吃的尼泊尔餐全是咖喱味道,以前在缅甸她一吃咖喱就皱眉头。
那天晚上他陪她吹了一晚上的夜风,就站在她后面。
他修改了晏晏寝室的摄像头,把她的安眠药换成了褪黑素,然后每天夜里都去抱着她睡觉。她可乖了,缩在他怀里轻轻的呼吸,也从来没有在中途醒过。或者醒过来也觉得自己在做梦。
神经痛的药也被他换了,换成了调理女生雌性激素的药丸,只是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按按头,揉揉太阳xue。
秦家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程修安了监控,所以不能在她拉住他的时候,抱着她擦干眼泪。
他说他听见她哭着喊哥哥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秦家全部烧了然后带着她走。
他每天都在摄像头上看她的一举一动,晏晏你怎么这么爱写论文,坐久了要起来走走,不然腰会疼的。
现在他看着晏晏打针,输ye,她手上是滞留针管,不用每次插针,护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