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是最最普通的一个周末午后。搬家公司进进出出,他一个人站在走道,眼睛随着手机屏幕明明灭灭。
工人告诉他好了,他收起手机,冷淡地说谢谢。他是被拦起来只供观赏的昂贵瓷器,浑身写着“谢绝靠近”。可因为这张脸,没有人会责怪他吝啬的道谢。
如果他没有抬头,如果我没有出门,如果他不是今天搬家,这都只是一个会被遗忘的午后。可它在平凡中托生,让我窥见瑰丽,我的心至此开始出逃。我无师自通了爱语,学会一切诚挚的赞美,但无用武之地。
我不得不反思,难道有人判我有罪,罪名是爱意不诚,因我见色起意。所以我的爱必须低人一等,得知他的名字都是很久以后。
我和舒虞在梦里做爱,醒来后我只是他的邻居。第二天我醒了酒照常上班,下班时顺道在小区附近的超商买菜。
我没想过会在这个时间点的电梯口碰到舒虞。
他神情寡淡,甚至有些不开心,我就忍不住多管闲事。
“舒虞,出门?”
舒虞愣了下,点头:“买点晚饭。”
但他手提袋里的是三明治,他在胡来。
“晚饭只吃这个不好。”
他不置可否地沉默。他在给我借口,让我做他最骁勇的士兵,为他冲锋陷阵,但或许我只是为自己找一个能和他接近的借口。
我告诉他:“过来一起吃饭吧。”
并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菜。
“一个人吃也是要买这么多的。”
舒虞很吃惊,显然没想到我这样的西装革履,会主动和人搭讪还约搭伙吃饭。我等待舒虞判我罪,但心里又泛起恶劣,因为我还没告诉他:舒虞,其实我是个变态。如果他不答应我,我就立刻告诉他,甚至在这上升的电梯抵达后,我会把他拖进我的家里强jian。
他在犹豫,在思索,最后矜持地颔首:“好。”
我的那些话那些事都被抹杀了动机,但我高兴疯了,对舒虞扫榻相迎,希望他宾至如归。
我给舒虞开了电视,告诉他客厅的东西随意取用,如果有什么事就来厨房喊我。舒虞端着一杯水,应我应得还是很简略。我问:“就按今天买的菜做,可以么,你有什么忌口的佐料?”
舒虞摇头。
我一半失落一半亢奋地进了厨房,如果胃真的是最容易被征服的器官,我希望舒虞的胃先向我倒戈。我甚至恼恨半个小时前在超市的自己,为什么没有买最昂贵的食材。我想大展厨艺,我又心不在焉,我总是会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去窥看舒虞。他坐在那,目光假装不经意地瞥,我的客厅博得了这只小天鹅的好奇,但他有些放不下矜持。我当然理解,他不是冷冰冰的天鹅雕塑,而是一只鲜活的小天鹅,会吃饭会睡觉,会有性欲,自然也会有好奇。我一边分神关注锅底,一边希望客厅能暂代我哄舒虞开心。
等菜都呈上桌,我又庆幸我没有买复杂的食材,我只是想舒虞能早点吃上晚饭。
“舒虞,来吃饭吧。”
舒虞坐在对面,他似乎看了我一眼,确定我拿起筷子,他才动筷。我又找到了他可爱的一面,天鹅高傲,但十分有教养。
他每样菜都尝了,可最后吃得不多。他不喜欢我的菜。我甚至怀疑我今天水准失常,而我也丢了味觉,所以有这样重大的失误。我本不应该唐突,甚至本该深谙不应挑明尴尬的道理,但我刨根问底,我做了傻子。
“不合胃口?怎么吃得这么少。”
“不是。”他似乎有些尴尬,“你手艺很好,但我吃不惯这些菜。”
我又痛恨起了买菜时候的自己。
他说他吃不惯,但吃得很认真,一口口白米饭,天鹅会啄米吗,在我的世界里这只小天鹅会。渐渐的,舒虞夹菜的频率比之前多了些,他勉为其难施舍给菜些许喜爱,我便跟着沾光。
我没有把他摁在沙发上强jian,我选择送他回家。
舒虞穿好鞋子,把我收拾出来的厨余垃圾拎起来。
我愣了下:“明天我出门扔就好,回家吧。”
我以为舒虞现在要刻意下去一趟。
舒虞点了点头,但还是很固执地没松手。
他轻声说:“楼擎,今晚谢谢。”
我目送舒虞一步步离开我,到了几米外他自己的家,他把垃圾放在他门口,和我圈划地盘。
他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