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是盛夏,平城亦是如此,天气热的人心都躁动起来。窗外蝉鸣如chao,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燕双听得更是心烦,在小塌上转了几转身,坐直了身体,把衣衫拢好,单是这些动作做完,身上已起了一层薄汉,不知有多难耐。
想来几位兄长大约正在消夏,偏偏郎中说自己胎里落下病根,便是夏日也不能去Yin凉之地,让燕双好生受了许多热,连带对夫子的态度也有些不好起来。
幸而夫子性子极好,甚至有些腼腆,并不会责备燕双半分。毕竟对着那含情眼,脾气怎能发的出来?
燕双知父亲最是宠爱自己,现下又有些嘴馋后院深井里冰着的西瓜,想了想避开打瞌睡的丫鬟,悄悄去了父亲的书房。
果然燕老爷正在书房临帖,燕双轻轻推开门,还未迈步进去,就听得燕老爷放下笔缓声道,“柳奴,你来这里做什么?”
燕双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下,见燕老爷已经晓得自己来了,便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抱着燕老爷的手臂,没骨头似的倚在燕老爷身上,“爹爹,我想吃后院儿的西瓜……”
燕老爷不自禁皱眉,“韦敬说你……”
韦敬是先前一直照看燕双身体的郎中。
“可是,天气真的很热呀爹爹,奴儿热的一身汗……就一点点,一点点而已,我偷偷吃掉,不会给韦敬知道的!”
见燕老爷不说话,燕双又缠住燕老爷的脖子,放软了声音拉长了调子,“爹爹——”
“冤家!”燕老爷伸出一指点了点燕双的额头,燕双知他这是同意了,欢喜的很,同燕老爷讲了许多好话,不多时,西瓜就端上来了。
但是……
“爹爹,怎么只有这一片!”
燕老爷老神在在,“你自个儿说的一点点。”
“哼。”燕双有些气,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乖乖捧着一牙儿薄薄的西瓜慢慢尝起来。
燕老爷看着燕双吃西瓜,无端想起许多年前,小妾也是这般不知世事,可爱的紧……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让燕双同他娘一样,在大好年华香消玉陨。
且说午时燕双瞒着郎中吃了一牙深井里凉过的西瓜,并不满足,又自己摸去厨房贪嘴多吃了几牙儿,到傍晚究竟显出郎中的正确来。
这几片下肚,刚吃只觉冰凉脆爽,待时间久了,燕双却觉得小腹渐渐痛起来,净手后确实稍好了一些,然而腹痛消去,燕双却觉得冷起来。
毕竟做了许多年药罐子,燕双知自己这是发热了,可怕爹爹再不给自己偷吃,独自强撑着,不肯唤郎中来。
早上丫鬟发现燕双不曾唤她,自作主张开了房门,进去一看,不得了,燕双一额的汗,脸色晕红,丫鬟急急忙忙告燕老爷去了。
好巧不巧韦敬家里出了事回乡去了,只能请了一位新大夫来,唤作庄茗,好像是有些本事的。
新大夫治愈这样的小症并不难,还讲自己虽不能治愈燕双,却可以好好调理,燕老爷便让大夫住下了。
丫鬟去了别院,去寻燕双的夫子周易绍,周易绍给燕双做夫子约有三年,上一位夫子年纪大了不得不告辞,燕家便寻了周易绍这位年轻的。
周易绍正等燕双来,却见是燕双身边的丫鬟,便问她,“燕双今日怎么不曾来?”
“回周先生的话,燕小少爷昨日贪嘴发热,今日便不来了。”
“这样……你下去吧。”
在丫鬟看不到的地方,周易绍将宣纸抓得起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