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苏邦哲坐下去时长舒一口气,连声直呼“老了老了”。
陆柏仍立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样子十分谦恭。苏邦哲也并不叫他,只抬着头看天。等陆柏站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说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不,”陆柏说,“无法约束部下是我的责任,我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其实,”苏邦哲叹道,“你其实不必把所有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假如你留下,可以做的事情会更多。”
“抱歉,我别无选择。如今自由派正步步紧逼,必须要有人来为安保部队承担责任。更何况,如今的部队早已不复当初,要整顿风气,也必须从我开始,其他人才会服从。”
“或许如此,”苏邦哲说,“这周我已经免除了六名指挥官的职务,但恐怕我们此时应对已经太晚了,流入市场的军用武器有多少,参与生意的人又有多少,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查清了。陆柏,还记得我当年在第一堂课上告诉你的两句话吗?”
“稳固的统治,需要握紧两样东西,一是枪杆,二是笔杆。”
“我们的笔杆已经完全输给了自由派,如今,连枪杆也快要握不稳了。你也该感觉到了,无论流血与否,战争已经越来越近了。而我们,仍处于被动。”
“我们会尽可能地抢占先机,”陆柏说,“在他们亮出底牌之前,安保部队会全力清查各地流出的枪械弹药。虽然这可能会迫使他们提前发起战争,但总好过坐以待毙、迎接万事俱备的敌人。”
“敌人?是啊……”苏邦哲叹道,“可是你要知道,我们最危险的敌人不在外面,而就在我们的部队之中。的确,自由派无时无刻不在打压我们,甚至希望安保部队能够彻底解散,但只要部队依然听命于我们,这种打压根本无足挂齿。
哪怕他们从我们手中夺取了多少枪、多少子弹,也并不足以致命。毕竟那些武器相对于安保部队的整体力量,不过是九牛一毛。”
“您的意思是,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我们的士兵已不会接受我们的指挥?”
苏邦哲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说:“256家全球企业,就像绞肉机上的256个齿轮。整个世界正在被他们绞碎,谁也不能幸免,安保部队也一样。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在企业之中拥有挂名职务,定期收取着一份合法的额外工资。只可惜,我直到如今都没能治好这道致命的伤口,假如不出意外,未来这三分之一的人,会连带另外三分之一摇摆不定的人,一起倒向自由派。”
“那么,如今我们还有多少胜算?”
“假如战争在这一刻爆发,可能不足三成。但如果还能争取一些时间,或许我们就能抓住新的机遇。”
苏邦哲见陆柏没有回答,接着说道:“假如不是因为那场爆炸,你本可以接替我的位置。如今保守派的声望,已不足以再推举一位新的执政官了──保守派之中又有多少人在企业挂职,谁知道呢?而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老师……”“好了,不要太着急。在结局到来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如今我们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了。”
“看来只能如此了。”
“对了,程坚的案子,有新的进展了吗?”苏邦哲忽然问道。
“抱歉,现在仍然没有新的线索。”
“也没有关系了。无论是谁引爆了那枚炸弹,都等于打破了我们和自由派的平衡。即使找到了证据,也不能为我们增加什么优势了。”
“的确如此。”
“那么,该说的也差不多该说完了,”苏邦哲顿了一下,“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没有什么特别用意,只是出于好奇:假如我们打赢了这一仗,你希望我们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陆柏来回踱了几步,回答道:“我希望将由最优秀、最坚定的人成为统治者,挑选最合适的人担任社会中的各个职务,用合理的思想教导他们。人人各司其职,不逾矩。”
苏邦哲听完他的话,笑了笑,并不评价,只是说:“虽然你在许多方面的想法与我不同,但我必须承认,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老师过奖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扶我回去吧。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护士一定又要对我抱怨了。”
“嗯。”陆柏将苏邦哲扶起,又说道:“老师,这段时间我想要暂时留在您的图书室里,有些疑问,或许我能在书里找到答案,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什么时候拒绝过想要学习的人呢?不过我可真是羡慕你,我已经快八十岁了,眼睛已经看不清字迹了。而你还有很多时间去读、去看……算了,不说了。走吧。”
“就是这里了,我们走吧。”程中停下车,对陆亚德喊道。
“你知道吗,”陆亚德说,“你的车,就像老太婆的阴道一样难受。”
“哦?这么说你尝过老太婆的阴道?”
“不,那倒没有。我只是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再坐你的车了,就像我希望自己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