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
再瞧着外头更是古怪,她原本以为是入了宫,可外头却是一片乌黑,还能看见远处摇曳的树影,以及那树林里的虫叫声。
原本赶车的侍卫和那与她一同出宫的侍女竟一个都不见,只余陆振站在外头,垂着头与她行礼。
“…陆将军…你这是…”温情染有些拿不准他要干嘛,只撩着帘子坐在马车上看他。
“娘娘莫怕,臣不会加害于你,只有些问题臣一直记挂于心,若不能当面问娘娘,臣却是寝食难安。将娘娘带到此处只属无奈,往娘娘莫怪…”他垂着头,依旧是那副恭谨有度的样子。
温情染与他在外头常伴那么段时日,对他虽说不上十分了解,却也信他不会伤了自己,他既如此说,她自是信的。
便是柔声说道:“我不怪你,你有什么话上来说吧。”
陆振抬眼看她时,那帘子已经放下,他在原处站了半晌,似定了决心,终是跨步上了马车。
帘子一撩开,便是一股香风袭来,那日思夜想的女子正娇娇小小的坐在里头,粉面红唇,美目含春。
陆振愣了愣,心砰的一跳,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清咳了两声,垂下眼睛,不敢在去看她,只坐在一旁,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不是有话要说?”温情染见他上了车又不说话,直愣愣的坐在那处,也是奇怪,便是出声问道。
陆振回过神,吸了口气才说道:“臣想问娘娘…你可喜欢宫里的生活?”
温情染愣了愣,想不到他问这个,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回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这喜欢不喜欢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一向懒得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若是你不喜欢,我可以带你离开皇宫,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陆振眼神坚毅,好似说出口的是给她的承诺。
“…如何走得,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便是出了宫也会被抓回去,我又何必去想这些…”
“你信我,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离开京都,去塞外,你不是说你很想去看看塞外的景致吗?我带你去看大漠,看雪域高原…”陆振猛的握住她的手,神情激动,眼睛里似亮起了光。
温情染有些恍惚,回想自己当初与他流落在山林里,夜里为哄她入睡,常会与她说些边疆的民俗景致,她当时听的也很兴奋,嚷嚷着将来要与他去看看。
不想他竟一直记得。
“怎么走?”他的兴奋有些感染到了温情染,便是顺着他的话头问道。
“今日便能走,我已让人扮作你的模样与那两人回宫,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我们现在便可离开京都,你不用担心,盘缠车马我都已备好…染染…你放心,我陆振定不会负你…”
陆振半跪在她面前,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脸上说不出的兴奋与激动,眼睛里的光耀眼得让温情染都晃了神。
她直愣愣的坐着,直到陆振将她拥进怀里,开心的大笑,她才缓过神。
“…我不能走…我现在不能走…”
这声音细细小小,却像根冰锥刺进陆振心里,让他僵了身子,如至冰窟。
“…你说什么?”陆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他犹如被一头冰水当头浇下,熄灭了他满腔的热情与希望。
“我…”温情染一时说不出话,他脸上的表情让她有些害怕。
“莫不成你是舍不得那些荣华富贵?还是喜欢那种与父子同jian的生活?为了权势地位情愿出卖自己的身体?”
陆振觉得心中刺痛,付出的真心似被她踩在脚下碾成了泥,只有让她也感受到相同的痛苦他才会好受些。
“我不是…”她舍不得的不是宫里的那些人那些物事,而是京都里的那个人,与她血脉相连,她在祖宅里想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她素来冷情,不懂感情为何物,对谁都一视同仁。但温正卿不同,他就是她盼了半辈子才等到的人,她舍不得丢下。
“你什么?”陆振抬眼看她。
“…我自有我的舍不得,我现在不能走…”
温情染此话一出,让陆振眼里那一点希望之火也熄灭了。
他手握成拳,满腔愤恨无处发泄,薄唇紧抿,亦不去看她一眼,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大步往来路上走。
陆振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一直以为她对自己亦如自己对她,那些在树林里的日子他忘不掉,他以为她在宫里是逼不得已,才会费尽心机为她谋划,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家人爵位,只愿与她相守。
可笑的是,自己得到的不过是她的一句舍不得。
温情染见他下了车,没再管自己,而是越走越远。这荒郊野外就她与他两人,如今见他已走出好远,温情染忙是从那车上爬下来,快跑着从后面追他。
但他腿又长走得又极快,温情染哪里追得到,不一会便没了人影。
这处一个灯火都没有,只余黑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