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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边境的城池。
是日正午,遍竖旗幡的城楼上擂鼓阵阵,下方便是厚重坚实的城门。只见城门开处,一俊朗青年头戴凤翅盔,一身银白甲胄嵌着如火焰般摆动的红披风,领着铁骑数十缓缓出城。
城下,另一人身披墨色寒铁铠甲,胯下雪白马前额红缨如血,领兵屹立站在城前,看着纵马前来的青年将领,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却愈发冷冽。
“肯接我的战书,看来楚将军不全畏首畏尾,还有几分血性。”青年驭马与敌方将领相对,抽出手中泛着银光的长枪在空中抡了一圈,绕过虎口被牢牢擒住,几缕前额棕色长发好似生风般飘散。
“我本意并非与你这般……只是,”漆黑狭长的眼眸更加锐利了几分,转瞬间长刀在手,楚旌紧了紧缰绳,蓄势待发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你我两国本无争端,暮将军却三番五次来阵前搦战,前些日竟无故射下我方战旗,实在忍无可忍。”
从楚旌向父皇自请在这里镇守边关起,便多次受到对方下的战书。一直秉承着相安为上互不侵犯的他一开始还有些被对方的挑衅行为气到,然而自从他决定不再隐忍之后,这样的交手便屡次在两人之间,如今也如家常便饭。
每次两人开战前会约好时辰,到了时辰便拨马各自回城,似是切磋一般。
暮轩然的战意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强烈,更多地像是在用兵器与他交流,以至于楚旌也没有认真应对的打算。他甚至怀疑对方就是来故意招惹他的,跟他认真才是输了,因此楚旌也只是抱着玩的心态前来。
所以两人的交战至今从未分出过胜负,就这样一直持续着。
“休要多说,你既接了战书,便应战吧。”
暮轩然扬起一个信心满满的笑,挺枪向着楚旌纵马上前。楚旌也不慌不忙地接了对方熟悉的招式,寻着对方进攻的空隙,立刻用刀口别过他的长枪,胯下马也听话地向前两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兵器相接的一瞬,两人交锋犹如冰火交融,一方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另一方泰然自若、波澜不惊。
刀光剑影竟是让两方兵士都看呆了,噤声观望着两方将领如火如荼的“厮杀”现场。
楚旌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暮轩然得了手,没来得及收住的长枪在他的颈侧划过一条血痕。对方不可能连这一击都接不下来,暮轩然直觉觉察到不对,然而为时已晚。楚旌轻笑一声,顺势握住刺向自己的长枪用力一拽,企图将应接不暇的暮轩然拉下马来。
暮轩然的反应也极为迅速,他顺着对方的力量跃马而起,从腰间抽出短剑横砍,楚旌也抬手接下了这招,一时间难分胜负。
“没想到在这个方面和你还挺契合的,”暮轩然笑了笑:“竟然能预判到我出手,不愧是你。”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反制我,”楚旌回以冷然的微笑,“暮将军也是厉害。”
城楼上传来号角的长鸣,预示着两人交战的时辰已经结束。
“枪。”暮轩然抬眼看向对方,示意楚旌把自己的武器还给自己。
楚旌无言地将夺走的长枪抛了过去,暮轩然伸手接住,正准备拨马回城,握住缰绳的手犹豫了一下,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直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人。他知道对方也没有认真,然而那道鲜红的血痕证明,自己还是刺伤了他。
猎猎的风刮过耳边,与他不相称的,是因歉意而泛红的耳廓。
“脸上的伤……抱歉。”
暮轩然低声嘟哝着,却不想他自言自语般的话被对方全都听见了。
“无碍。”楚旌敛了双眸,不露声色地说道:“只是以后不要再下无谓的战书了,相安无事则能够维护两国的交好,而且我个人并不想和你有所牵扯。”
暮轩然听到对方的话,心里的火也瞬间烧了起来。对方的那座城池本来就是属于他们国家的(场外解说:其实是一百年多前的事了),看到他国占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国土就十分不满,所以才会发出挑衅的行为。
他一直忍让没有认真出战,却换来对方不知好歹的责怪,想到这里暮轩然便气不打一出来,然而今天再斗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得拂袖而去。
楚旌看着对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不想和麻烦的家伙扯上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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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和亲?!”
暮轩然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一脸淡定从王都来的使臣,对方的手上拿着盖有玉玺印章的圣旨。使臣解释了一下,大概是说自己的父皇在听说了自己的戍边“事迹”之后,为了两国之间的友好交往,与出使来的对方使臣提到了此事。结果对方皇帝也正有此意,于是他就被指婚给对方了,而和亲的对象——
正是楚旌。
使臣还在介绍着和亲的好处,两人的身份都是尊贵的皇子如何相配,两国的商业互通之后会怎样发展……然而暮轩然已经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