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华璋敛起惊讶异的眉眼,放下茶碗,起身行礼:“表姊,愔哥。”
“你一个人在这?”贺洗尘扫了眼四周,“可有人跟在身边?”
“贴身的仆从被我打发去折柳,待会儿就回来。”傅华璋抬头说道,“阿姊也与我一同来了,只是——”他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只是她似乎无法脱身。”
贺洗尘和梁愔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见三四个年轻貌美的郎君缠着傅华珣,而向来游刃有余的尚书令一脸窘态,冷汗连连。
“啧啧,珣姊艳福不浅啊。我若过去解围,不会坏了她的好事吧?”贺洗尘强忍笑意,调侃归调侃,说完便一甩袖子,阔步走去,抓起傅华珣的手腕往自己身后拉,“噫耶,几位郎君寻我家珣姊何事?”
“这是小郡公家伎。”松了一口气的傅华珣悄声说道。
谢家的家伎颇具姿色,言语文雅,就是纠缠不休的本事太过厉害,软钉子一个接一个,把她堵得难以招架。
“我等奉主人之命,服侍尚书令。”领头的郎君问道,“不知眼前是谁家女郎,我竟没见过?”
贺洗尘笑嘻嘻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小郡公,就说我还没去府上求娶谢郎,让他悠着点!这样说,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想到三个月来的满城风雨,几人骤然一惊,哪能不明白贺洗尘就是谢延口无遮拦惹出来的、非要和她们谢家结亲的孽债?
他们猛地抬起头,禁不住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贺洗尘,却是俊俏风流的好模样——交领蓝白窃曲纹,头上一顶黄金白玉束发冠,腰间压着红玉勾云佩,艳若桃李,哪是小郡公口中的流氓无赖样。
这些都是梁愔给他量身定做的常服。贺洗尘这人好养活,平日里除了上朝一套朝服,对衣着没太大要求。要是没梁愔给他置办春服夏衣,他自己懒得出去,缝缝补补还能继续穿三年。
“得罪大司马了。”谢家家伎连忙行礼,一步三回头地退开。
贺洗尘不慌不忙地说道:“多谢几位郎君。”倒把他们臊得脸色通红。
他笑了笑,回过头见傅华珣难为情的样子,也不多说,只道:“华璋还在那边等你,我们过去吧。”
两人结伴同行,往日里傅华珣总会先挑起话头,但此时她心里翻滚着各种各样的思绪,却也不知要说什么话。她撇了眼神色无异的贺洗尘,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没话找话:“隐楼与愔哥儿也到此处踏青?”
贺洗尘却冷哼一声,答非所问:“你就这么让她欺负?”他与傅华珣泛泛之交,倒不是替她抱打不平,只是念着傅家老太爷对他和梁愔的好,不忍心让其他人随意轻侮老太爷疼爱的珣姊。
傅华珣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答道:“没有人欺负我。”
“啧!”贺洗尘停下脚步,“傅家的权势纵然比不过谢家,但也相差不远。更何况你是当家家主,而谢延不过是没有实权的小郡公,你怕她作甚?你若怕她,尽管拿着我的名号去欺负她,难不成她还敢来找我兴师问罪?”
傅华珣心中一动,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不怕她,只是不想轻易得罪她。隐楼勿气,我不是良善可欺之人,绝不会叫她占了便宜。”她极少笑得如此开怀真诚,连平和的眉角都张扬起来。
贺洗尘恍然,不爽地撇下唇,郁闷地说道:“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早知道傅华珣不简单,没想到却如此缜密隐忍。
一番谈话下来,两人都透了一点底,但点到即止。老狐狸之间的试探,从来都是伸出爪子撩拨一下,然后又快速缩回去,就看谁先将对方的老底摸清,看谁先按捺不住出手。
但目前看来,似乎不是贺洗尘,也不是傅华珣,而是另一只隔岸观火的老狐狸。
“我以为你会等陛下透露出给我赐婚的意向后,才会来找我。现下看来,你倒没那个耐心。”贺洗尘手扶栏杆,远眺河流下游,然后面向谢微问道,“不知太傅要与我谈些什么?”
谢微脚下穿着木屐,双手揣在袖中,走上拱桥:“梁君不要说笑,你若随意娶了别家郎君,我可不肯!梁君乃我谢家东床快婿,谁人敢抢,我就和谁拼命!”
此处远离人烟,郊外踏青的人极少跑到这里,但樱树却锲而不舍,绵延到桥头,与水中的倒影相连。
“唔——”贺洗尘神情微妙地蹙起眉,“这个太傅尽可放心,目前看来洛阳没有一家想与我结亲的。”
谢微爽朗地笑起来,说道:“这个先不谈,”她陡然严肃起来,沉声问道,“我此来,是为了「九品官人法」,梁君应当知晓。我只问,梁君可愿同行?”
汩汩的水声带走飘落的樱花,连带着把这足够撼动朝纲的言语一并溶在水中带走。
“太傅明白其中凶险?清楚其中利益得失?”贺洗尘不答,反问道。
谢微却嗤笑一声,说道:“九品官人法延至今日,早不是治国良策。选举品才兼优的贤才的立意,扭曲成世家垄断任官的权力。说来惭愧,谢家也在其中。九品制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