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竟然食人间烟火,体贴军ji,着实让莲生很诧异,还以为他只是在外名声不太好,谁知他又说了句:“不过,这虚火旺的,正好做我的人蛊,毒虫最喜欢这类人了。”
莲生心里一惊,也不知他是不是在说笑,但怎麽也不敢靠近他半步。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晚上,莲生第一次在外露营,军中管夥食的小哥送来干粮和水,说省着点用,以後的路还长着呢。
他谢着接下,一个人靠在树边啃着难吃的晚饭,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吃惯了风雨欲来楼的饭菜,一下子真有点不习惯。倒是郭太医吃得香,连渣渣都不放过,见莲生面有难色,还劝了几句:“小夥子,食物是大自然的馈赠,怎麽都不能亏待它们,不准浪费。”
莲生越发觉得这人很怪,看着Yin毒,却也有明理的一面。他迅速解决掉干娘,钻进帐篷和衣而睡。
被一泡尿憋醒,他迷迷糊糊起夜,忽然觉得前方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兵很可疑,看那走路姿势,看那擦汗的动作,还有无意识地仰头的角度,他心下一沈,低低地吼着:“前面那个小兵过来一下。”
他好像没听见,依然往前走,莲生继续道:“那个穿蓝褂子的,对,说的就是你,别跑!”
莲生快步上前,用力拽住小兵的胳膊,猛地一拉,这不是田七是谁!
莲生咬牙切齿,田七战战兢兢。莲生忍住把她吊起来打一顿的冲动,气得脸发白:“说,为什麽跟着来?”
田七知道这时候只能来软的,她马上做出泪汪汪的样子,但又控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莲生,我不是有意惹你生气,实在是,掌柜他,想非礼我??”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连冬耕鸟的叫声都听不见,烛火跳了一下火,发出“啪啦”一声响,除此之外,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不然你会後悔跑着一趟,彻!底!後!悔!”
他现在没心情和这丫头兜圈子,莲生非常烦躁,虽说见着她是个惊喜,不过惊得有些过了头,这里是军营,不是姑娘家闹着玩的地方,他没法分神照顾她,万一被上头知道了,只怕没她好果子吃。
田七急了,她哪敢告诉莲生自己怕哥哥来抓他。实际上,她的小算盘里也没包括被莲生发现,她只是想跟着队伍的尾巴,待到了朝凤国边境,就悄悄溜走。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第一个晚上就被莲生发现了。
田七微微喘口气道:“莲生,你有所不知,我从小就看着爹爹上战场,他不是战士,是在後方给士兵们写家信的,他们大多不识字。他每次回来,都会和我说很多战场上好玩又吓人的事,还有那些收到回信,却再没办法交给收信士兵的事情,他说,不管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从战场上走一遭下来,人一定会成熟,会更加了解生活。我一直记着爹爹的话,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像他那般有这样的经历。”
莲生当然知道她在撒谎,莫家庄庄主是做生意的,不可能在战场帮别人写过信。田七说谎一向脸不红心不跳,进了风雨欲来楼後功力还见涨,实在不能轻信。
“不行,太危险了,明天我就让白组的人送你回去。”
“这??是掌柜默许的,我出门的时候看见白劲松大哥了,他没拦我,也没说什麽。”
这也是莲生生疑的地方,田七身边藏着很多白组的人,她有任何奇怪的举动,掌柜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掌柜真同意了?
其实,这话也是田七瞎编的,现在掌柜正在拼命找人,这段时间白组的人回信说,展渊在羽龙族,频频派人来打探消息,为了不让展渊完全被龙苗那女人“绑架”,他有意放出了一些合适的信息给风组的人,但又小心翼翼不想让对方察觉。大部分白组的人都调走做这件事了,他头一回觉得白组人手不够,该招人了。
田七见莲生面色稍缓,忙趁热打铁:“莲生,我绝对不添乱,我本来就很低调,我保障不多管闲事,不好奇,不扎堆,不多问,老老实实做一个写家信的,要是需要,我可以装哑巴。”
莲生见她一路风尘还没洗漱,眼睛底下还有黑眼圈,也不好再说什麽,任何决定都要等到明天。於是让她放宽心,赶紧洗漱睡下。
田七早就累了,胡乱洗了洗,就在莲生的帐篷里睡着了。莲生没有睡意,他连夜写了一封信,询问掌柜意见,然後暗暗思考,田七怎样才能在军营里安然无恙。
天刚麻麻亮,军号就响起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帐篷外走动,田七迷糊着睁开眼,环视四周,不见莲生。她穿上衣服,瞧见矮桌上有一张纸条,“军中有小范围伤寒,我和郭太医去配药了。洗脸水在盆里,洗漱完好好待着,我给你带早膳。”
田七笑笑,挪步到铜盆前洗脸,手摸过脸颊,觉得手感不太对,她仔细揉了揉,有些粗糙,她以为是脏东西,还多洗了两回,可是触感依然没变。
她没带铜镜,不知道脸上长了什麽,别是什麽怪病就好。她不知道莲生在哪,又不敢乱打听,只好乖乖等莲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