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走廊上,不远处就是卫生间。程歆然遥遥望去,仿佛还能回想起上一次拍卖会时碰到李怀文的场景……他一定看到了,也知道了。
她那一直不为人说的,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拿捏在手里,不得动弹。
程歆然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她还在思索间,有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小姐,”孙文川手里抱着一件西装外套,站在三步开外,“老板有事找您。”
程歆然吸了一口气,“好。”
年会还在继续,零零碎碎的新年致辞透过大门传到外面,大家都很热情高涨,程歆然走进去,借着人群的嘈杂走到沈牧白身旁去。
他坐在特定的位置上,单手支着脸,薄唇轻抿,冷漠疏离的眉眼中透出些许不耐来。
“你找我。”程歆然伏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他倒是头也没抬,静静地盯着台上和女主持人互动得正开心且屁话连篇的中年领导人,手指勾了勾。
意思是让她再过来一点。
大庭广众之下,虽然没有灯光的照明,但还是时不时会有光线射过来。程歆然咬了咬唇,还是顺从地凑上前。
她从来都拒绝不了沈牧白的。
男人身上的西装没有一丝皱褶,只有边缘叠起锋利的褶皱,就像他的人一样,凌厉又理智。凑近了,程歆然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想溜出去玩吗?”
他忽然说。
沈牧白侧目看了他一眼,昏暗光线下,他的眉眼被拉长,没了平日里的那股儿矜贵感,反而多了几分轻佻。
“不觉得无聊?”
程歆然本来想说“还好”,但说出口却变成了,“觉得。”
沈牧白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连表面的好员工功夫都不做了。他眯起眼来,黑眸里带着点零碎的笑意,可惜坏境太暗,程歆然没有看见。
“那溜吧。”
“可……可以吗?”
这可是公司的年会,说溜就溜,未免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不可以。”沈牧白敛了神色,目光又重新放回台上。
程歆然的肩膀一下子怂下来,有些期待过后落空的失重感。
可下一秒,她又听见沈牧白说。
“如果你跟着我一起走,就可以。”
黑色的卡宴停在树荫下,孙文川向沈牧白鞠了个躬,“老板。”
沈牧白应了一声,“你下班吧。”
孙文川临走前向程歆然递了个略带鼓励的眼神,程歆然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向孙文川点点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上车。”沈牧白不耐烦地说。
程歆然坐进副驾驶里,安全带落扣,在胸前勒出一条楚河分界。沈牧白看了一眼,发动了引擎。
“今天怎么不让孙特助开车了?”
沈牧白不爱碰方向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适合当司机。因为西城的交通会分分钟让他失去理智,忘掉从小到大的教养去做出点什么事来。
“你想和两个男人跨年?”他反问。
车子驶出了大道,一路上明明暗暗的路灯照的街道灯火通明。广场上满是张灯结彩的新年装扮,红红火火一片。绕过中间的喷泉,还能看见一堆又一堆的人群在等屏幕上方的跨年倒计时。
一年过去,不管开心或悲伤,辛勤或慵懒,马上就要迎来新的起点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期盼,一如梦想开始的模样。
程歆然被感染到了,嘴角微微弯起来。
“笑什么?”他冷不丁地问。
“没什么,”她说,“只是觉得西城的新年很热闹……感觉每一个人在新年里都是幸福又快乐的。”
“不一定。”沈牧白不留情面地反驳,“像我就不快乐。”察觉到程歆然投过来的好奇目光,他波澜不惊,“只要一过年,我就得回老宅面对我有三寸不烂之舌催我结婚的母亲和越来越幼稚的父亲。”
程歆然笑出声来,“怎么幼稚了?”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好像我们沈家的每一个男人都是这样。”
“什么?”
沈牧白抿了抿唇,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明明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心狠手辣,可是随着结婚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就会越来越依赖自己的妻子,像是巨婴一样,巴不得每时每刻寸步不离。”
程歆然想是想到了什么,刚想说话,她的手机震动一下,有信息进来,她却开了飞行模式,熄了屏幕盖在裙子上。
沈牧白注意到她的沉默,自觉丢人,他视线放在遥遥无际的马路上,像是不经意的解释,“你放心,我不会变成那样。”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结婚。”
他风轻云淡地给出答案,却宛如一把匕首,在程歆然心上狠狠划下一笔,留下鲜红惨痛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