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空着很多间大卧室,但吴络一回家还是把宋徽翊带到了自己房间。
一入夜,城郊的窗外漆黑如墨,四周除了偶尔掠过的飞鸟发出鸣叫和不规律的烟火声,安静得宋徽翊也不自觉放轻说话的声音。
她走到书桌前,好奇地从书柜抽出几本练习册,翻开书皮,第一页用黑色墨水笔很工整地写着:初二三班,吴络。
你是一直在这里念到了高二?宋徽翊发现吴络的每本书和教材都爱惜得很好,井井有条地摆放在书架上,除了一些无法避免的发黄,书页都很平整。
宋徽翊觉得真应该早点来,以前的吴络总给人无坚不摧的感觉,但这样骤然闯入他的世界,似乎能窥见原来他也是有单纯天真的幼年时期。
书架最里放了几本相册,看封面应该也是年代久远。
宋徽翊探过去的手迟疑着,问他:我可以看吗?
十年前,甚至是五年前的吴络或许不能做到坦然面对那些老照片,但今天的吴络内心很平静。他点点头,觉得可以往前走。
即便是再家庭不幸的小孩可能也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温情时刻。
看见小小的吴络被年轻女人抱在怀里,旁边还有一个慈眉笑着的男人拥着母子俩时,宋徽翊很难将照片里的这个人和吴络口中的爸爸联系在一起。
吴络应该也感觉怪异,说:拍照嘛,总要笑一下的。
宋徽翊接着往下翻,上了小学的吴络Jing神极了。戴着红领巾站在校门口,笑得牙不见眼,但依稀可见的眉目还是俊朗得可以去拍童装广告。
原来这么小的男生也能看出来帅不帅的啊后面的照片吴络的爸爸还是避无可避地要出镜,宋徽翊既担心吴络看见父亲要生气,又担心他看见母亲会感伤,所以只在他的单人照前停留很久。
宋徽翊拿出手机,把他的独照都拍了下来,再一抬头,吴络却是没再看相册了。
他说:我爸爸是一个很心硬的人,但是我现在想起他,除了狠心,首先还是他的懦弱和不负责任。吴络把脸埋进宋徽翊的胸口,闷闷地说:我以后一定会当一个好爸爸。
说完这话,吴络有些赧然。他很少在宋徽翊面前展露柔软,所以干脆继续抱下去,久久也没分开。
宋徽翊心中微动,忽然就把刚才在饭桌上想到的话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你以前总说怕我得不到爸妈的祝福会觉得不圆满,还怕婚礼现场双方父母都来不了尴尬。但是我们为什么就非要按这种世间约定成俗的顺序来做事呢?我们可以去旅行结婚,随便找个海岛只邀请最亲近的朋友。或者干脆登记一下就好了,我不在意那些形式的,等有了孩子,什么都是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再反对也没用,对不对?
宋徽翊已经预料到吴络会用一万种理由来让她不要离经叛道,她也做好了要好好劝一劝的准备。
没想到,吴络说:你的意思是先怀孕?我觉得可以。
宋徽翊反倒被吓了一跳。她一向有很多新奇想法,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吴络再用理性思维逐条驳斥击破,他总是会用最稳妥的方式让她保持冷静。
可理智内敛的吴络忽然站到了她这一边,让宋徽翊意识到这并不是单方面的小打小闹。她没有道理地信任吴络,一旦从吴络口中说出的话那就是可行的,并且可以立刻Cao作实施的。
以前总觉得生孩子必须要在结婚之后,结婚这件事本身就遥遥无期,那怀孕就更遥远。
这猛地提上日程,宋徽翊产生了即将和吴络用血脉孕育新生命的奇异和兴奋感。
即使吴络回答得很快,但他也同样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思考了很多。
他想起去年参加的那场婚礼,七仔的烧烤店从刚开张就给人一种明天会倒闭的感觉,但颤巍着竟然开到现在。他和店里一个来打工的小妹过起日子,亲人自他入狱起就断绝了关系,最后是他一人Cao持婚礼,办得简单朴素,但一对新人笑着闹着,看向对方都是满脸浓情蜜意。宾客都是熟悉的同龄人,那一天,大家都很开心。
张成阳特地去求了送子观音,婚礼那天给七仔和吴络一人一道平安符,笑得眼角全是褶子:吴络呀,你可要抓紧把小宋拿下。我现在也退休了,有大把时间可以去给你代表男方亲友!
他又想起自己的课业,现在通过兼职做翻译,每个月能挣好几千,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他一直都想和宋徽翊建立一种势均力敌的关系,而现在似乎终于到了这个节点。
或许在宋徽翊父母眼里,自家女儿还是一簇他永远也攀不上的高枝。但吴络觉得也是时候拿出强硬态度,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宋徽翊激动得不行:那我们快来造人吧,明天直接去你妈妈坟前拜个天地也行,这事就算成了。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吴络说:还是要给你好好办一场。等明年,我课少了你再怀孕,这样也方便我照顾你。
宋徽翊被快要当妈妈这件事冲得脑袋发昏,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还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