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回到家是深夜两三点的事情了,洛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蒋维容已经睡着了,他把大灯关掉后留了盏台灯,轻手轻脚地摸上床躺到蒋维容旁边。
洛怀闭着眼尝试着入睡,莫名的,睡不着。他很热,不是生理意义上的热,是心底冒出的一簇小火苗融成了一锅滚水轰隆隆狂响顷刻间能将自己覆灭的热。
他很热,但是他翻过身忍不住往蒋维容的身边靠。洛怀觉得很不实际,他居然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居然可以离得这么近,可以同床共枕,而且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抱着蒋维容同他相拥而眠。
他真的好热,可是又好冷,蒋维容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里把总是躲在Yin影底下的他给拽了出来。蒋维容是光,可是他怕光,站在光下自己的不堪一下就原形毕露。他和蒋维容真的好不同,蒋维容和他说的见闻百态他都不能理解,像是天方夜谭,他们是在不同背景下长大的人,怎么能相互理解呢?越是不知道就越显得他浅陋自闭得可怜,太多东西他都回答不了,但是他又不想让蒋维容失望,只好假意地笑一笑。他真的好冷,为什么离光那么近却越来越冷?他只是稍微想感受一下温暖,有能握在手心里的一点点就好了。
洛怀伸出手,手指悬在半空中沿着蒋维容的眉心顺着高挺的鼻梁再滑到下巴尖,勾勒出他的轮廓,离得太近反而觉得虚幻,连碰一下都不敢。说实话,蒋维容拥有一张令人容易心生好感的皮相,洛怀对他的脸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他很少认真地看蒋维容的脸,他害怕对视,怎么也改不了。现在这样安静地看着蒋维容,洛怀突然觉得多了一个喜欢他的理由,他下意识地笑了笑,在心里感叹蒋维容的优点实在太多了,不过很快又不笑了,因为
蒋维容突然动了一下,洛怀赶紧把眼睛闭上假装睡着了。蒋维容靠了过来,伸手揽过他,用手臂把洛怀圈在自己的怀里。太近了,他好热,生理上的热,他闻到了蒋维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真的好近,浅浅的鼻息在他的鼓膜内无限放大,手臂裸露肌肤的微细摩擦都好似在拨撩他,叫他陷入疯狂,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洛怀睁开了眼睛,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蒋维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他下了床,光着脚走进了浴室,他站在喷头底下,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想的,他真的不想,他管不住自己,管不住心底滋长陌生而又可怕的欲望。
他打开了冷水,细密的水柱把他从头淋到脚,要是水再冷一点就好了,能他冻住更好,白天再醒过来,他突然好怕睡觉。
身体的反应渐渐地消退了下去,洛怀把水流关上了,水汽与空气接触的那一瞬间冷得他全身麻痹,缓了一刻,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把脸上的水渍给抹净,准备换一身衣服再回去睡,没想到蒋维容就站在浴室里愣愣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了,什么都看见了,他会觉得我有病吧。”
洛怀突然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他不爱笑,是蒋维容叫他多笑的,这么尴尬,笑能管用吗?
“你怎么了?”
洛怀摇了摇头,他说不出话,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他只想乞求浴室里的灯突然灭掉,他好借着这黑暗逃跑。
“你是不是生病了?”?
洛怀不知道,或许是吧,但是谁肯承认自己有病。
蒋维容很担忧地看着他,他不知道洛怀怎么了,他被浴室的水流声吵醒了,他以为洛怀还没有洗完澡,可床的半边还是热的。他想下床去看一眼,没有想到里面的场景会是这样,洛怀穿着衣服在冷水底下一动也不动地冲了十几分钟。
他浑身滴着水,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蒋维容上前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他就蹲在地上缩了起来。
蒋维容很不安,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他只能跟着蹲了下来,手掌小心翼翼地搭上了洛怀的肩膀,没想到洛怀抖得更厉害,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摇头,只是拼命地摇头。
蒋维容感觉得到他身上在冒着冷气,他不能让洛怀这样下去,轻声哄道:“你这样会生病的,我带你去换衣服好不好?”
见洛怀没有反应,蒋维容胆子就大了起来,没想到刚把他抱住,洛怀就一把用力地将蒋维容推开了。
蒋维容跌坐在地上,惊讶地看着洛怀,他从来没有想过洛怀会突然对他如此抗拒,洛怀好像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颤巍巍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溢满了泪水,磕磕巴巴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不要不要靠近我”
“我为什么不能靠近你?”
?
洛怀像是被逼急了,最后捂着脸,带着沙哑地哭腔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一靠近你就觉得好热”